十八年前的夜晚。
院落里,虫语戚戚。夜色仿佛在这一天格外的凝重。月亮隐没在云层背后,透不出一点亮光。几株老树随风摆动,趁着一旁的竹灯笼投下影子,好似摇晃不定的缥缈之物。
“贤儿……贤儿……”
妇人在院落中四下寻找,把那些树丛翻遍,也没有见着孩子半个影子。
走廊上,悬梁上挂着的灯笼忽明忽暗,随着夜风吹动,烛光幽幽的,暗淡下去许多。是不是,还能听见一声乱入屋院的夜猫婴儿似的啼鸣。妇人忽然觉得晚风吹得身子骨有些冷冷的,稍稍一哆嗦,许是怕了这夜色的阴凉,转身要回屋去。
想着也许是孩子还在屋里的哪个角落,自己方才没有在屋子里仔细寻找,看见大门敞开,便误以为孩子胡乱爬出了门。
她回过身,就要顺着长廊回到屋内,忽然,在她视线所能及之处,有一个黑影闪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孩子没错,只不过,看着要是七八岁的样子,并不是自己的贤儿。
可是下一秒,妇人便觉得脊背发凉。这个午夜时分,有谁会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家的院落?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者绝非善人!
正想要追上去,妇人忽然心生胆怯。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上强贼,恐怕连脱身都难,若是那强贼起了异心,想要做出什么不轨之事,那时该如何是好?
还是先回屋里和老爷说一声。
妇人心想着,就要顺着走廊向另一间屋子走过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惊住了她的脚步。转而又是一声,这次比上一次还要凄厉几分,更像是一种来自新生儿本能的惨叫!
妇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双手止不住颤抖,紧紧抱在胸前,缓缓背过身子,对于孩子的牵挂还是略微战胜了来自生命深处潜藏的恐惧。她缓缓迈开步子,两眼直直看着前方的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夜色戚戚,晚风款款。摇动着灯烛,将影子压得更低。
妇人向前走着,一手紧张地放在胸前,一手不安地扶着栏杆,挪动着步子,渐渐靠近了那个声音传出的转角。当她快要接近那个转角的时候,听见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呲呲”声,她哆嗦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往那里看了一眼,那里没有被烛光照到的最暗的角落,有一个孩子蹲伏在那儿,似乎是在扒弄着什么东西。
而妇人尚未上前,从角落里地面上,慢慢流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啊——”
妇人惊叫起来,那孩子听到了先是明显一惊,继而恢复了淡定,他慢慢地退出阴暗的角落,在烛火的照耀下,面容逐渐清晰许多。
“辟……辟邪!”
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的面庞,妇人不知所措。她看见了辟邪血红的嘴唇,以及手上所托之物时,顿时花容失色:“我,我的孩子!”
辟邪托着的,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婴儿的脖颈上不停地涌出鲜血,脸色煞白,早已经没有的呼吸。
“这……这不是我干的!”辟邪拼命解释。
“你,你杀了我的孩子!”妇人指着辟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这番受到的惊吓不小,“早听说你就是个怪物,果然如此,你杀人偿命,还我贤儿来!”
“说了,不是我!是刚才一只……”
辟邪就要解释,忽然听见院落的墙垣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警觉起来。他纵身上前,跳上墙头,大叫一声“别跑”,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妇人呆在那里,望着地上一具幼小的尸体,浑然不知所措,就要跌倒在地。这时候,她听见角落的那面,传来一阵阵粗重的吐息声,当她转头望过去的时候,还未喊出一声,便跌倒在地。
……
“大概就是这样,慕容先生。”天晦讲完自己所知道的整个过程。
慕容瑨沉吟良久,他思索着这件事的全部原委,觉得有些地方有些奇怪:“为什么当时这个辟邪会出现在那妇人家中?”
“这个便无法知晓了。也许是夜晚出来贪玩,”天晦说道,“不管怎么样,辟邪杀害邻家孩子的事情是铁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也未必。也许杀人者另有其人。”慕容瑨没有直接肯定天晦的看法。
“可是当时在场的人只有辟邪和那位夫人,夫人事后便精神失常,应该不会是她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吧?”天晦反问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母爱更伟大,那位妇人无缘无故不可能将自己出生不久的孩子杀害。
“也许还有第三个人。”慕容瑨猜测,他总觉得,辟邪不可能是那个凶手,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能凭一点预感,但总之,这一场事件的背后的故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忽然,他心生疑惑,一个疑点闪过他的脑海:“既然那位妇人事后便精神失常了,你们是怎么确定是辟邪杀的孩子呢?神志不清的妇人应该没有办法说出真相吧?”
如果确实是辟邪杀害了妇人的孩子,并且将妇人吓坏了,妇人精神失常,怎么可能将那晚的经过道出呢?
“当时那位妇人惊吓过度,第二天当其他人遇见她的时候,她嘴里只是念叨着‘辟邪杀吾儿’,眼神呆滞,而房间里一旁榻上就是她孩子冰冷的尸体。”天晦道。
那一日,满村震惊。所有的人都将辟邪视为魔头,一夜之间,岚之村的头号通缉犯,就成了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自那以后,辟邪才真正地离开了岚之村,几乎是杳无音讯。
慕容瑨想着这件事既然已经只剩下传闻,便也没有办法追查。更何况,他也没有追查的必要和责任。现在,只要辟邪这个人不影响到自己的一切,便随他去吧。
房内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
“老头,你是不是给我也做了一份?”慕容瑨饿得慌,问道。
“当然当然,慕容先生也有一份。”天晦回答道,却看见慕容瑨已经坐在屋里头,对了对筷子,捧起了鸡汤享受佳肴。
“老头。”慕容瑨喝着汤,忽然叫了一声。
“嗯?是味道淡了吗?慕容先生。”天晦转过身来望着屋内。
“不是,”慕容瑨舔了舔嘴,夹起鸡腿放在碗中,“你和辟邪,没有什么恩怨吧?”
“没有。”
……
这一天,云层密布,将整个天空都给遮蔽。一大早,天岳随着慕容瑨来到后山继续修习武道。如今,他的魂力越发雄厚,能够凝聚冷风气旋,气旋的密度完全不输同龄人的修炼成果,而且,还能在温度上,有着更为精准的操控。
只是有一样依然不太如意,风有了,寒气也有了,可是不管天岳怎样努力地运转魂力,都没有办法凝聚出足够大的冰块,他也最多是能够在手中稍稍凝聚一些冰点而已。
如果不能够将冰之武魂的实力发挥出来,那么他的武魂的威力和风之气旋有什么差别?连杀伤力都不够。
“师父,有什么办法能够快一点进步吗?”天岳缓缓收势,将魂力收回,调息片刻后,问道。
“混小子,你还嫌自己进步得慢吗?你这数十天的修炼,都快抵得上为师当初三年的成果了,还不满足?”慕容瑨问道。
现在天岳展现出来的掌控武魂的天赋,连他这个当年万中无一的天才都感到羡慕无比。要知道,当年他为了达到这个高度,不知走了多少弯路,踏遍了多少荆棘坎坷,才练就如此能力。可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居然还不懂得知足?
“可是师父,为什么我还是不能够凝聚出冰块?”天岳问道。
慕容瑨被问住了。确实,这一点很奇怪,当年自己练习的时候,虽然武魂的驾驭能力比不上如今的天岳,可是在凝聚冰点这方面,他还是早早的就成功了的。可天岳想要施展出冰之武魂,不得不依靠那湖泊中真实存在的水源,这一点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老天开了一扇门,就会在开门的同时,给你的天赋关一扇窗?
“老师,我会不会一辈子卡在这个瓶颈上?”天岳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看着自己是双手,不管怎么用力,他都只能让手掌凝聚出丝丝寒气,就算寒气再过于凛冽,也没有办法成为实体的冰点。他为此感到十分沮丧。
“不用担心,师父会替你想办法。”
慕容瑨安慰道。他不经意间,咬了咬手指。这个问题,他以前确实没有想到过。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天岳尽快施展出冰之武魂呢?
如今,在他的指导下,天岳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一品魂师的高度。可是,如果不能将寒气转化为真正的冰点,那他的魂技的实力便会大大地削弱,只能够和刚能凝聚稍强一些的风之气旋的武者相比肩。
冰属性武魂的魂师,就是要依靠武魂实体化的优势,将不同于虚幻元素的寒冰,作为自己攻击实力的重中之重。
所以,要想与其他风属性武者区分开来,天岳就必须要能够凝聚出冰力。
到底该怎么办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慕容瑨皱紧了眉头。
“师父,你快看!那是什么!”天岳指着天边,忽然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