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再挣扎,卫七郎却是将她拥的更紧了,又见她脸色苍白,眸低便是一阵怜惜。()趣*读/屋
从苏流钰给他的那个盒子开始,他便早已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想到董如会受不了,因为他的身份是一直在欺骗着她,瞒着她的,就算当初他跟董如说要回家,也是三句话里有两句半是假话,从没有跟她说过实话。
如今她这种反应,见了他也是排斥和厌恶,他的阿如性子柔润和善,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对待过他,见她这幅再也不理自己的模样,心底便是犹如沸水来回浇灌,痛悔的不能自己。
但卫七郎却是轻柔地跟她说道:“阿如,你抬起头来看看我,听我跟你好好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而董如却像没听见一般,只将身子又是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坐到了一边,离他远远地。
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他,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却蓄满了泪水,想起听到的称谓,她慢慢地张口问他:“梓明是谁?”
卫七郎见她身子柔弱,想必是在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但现在却是远离他,避如蛇蝎,心口只觉得针扎一样疼,密密麻麻的痛苦不堪,又见她望着他的眼光是陌生的,就好像第一次认识般,那样怯生生地望着他。()
“是我的本名卫梓明。”卫七郎深深看着她,他的阿如不让他碰,他却是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想以自己的温暖给她传递,告诉她,即使有任何事或者人,她还是他的妻子,要走完一生的人。
可董如感受不到,在他的手握上来的的时候,猛地一把拍开,人也是站起来走到了一边,远离他,如避洪水猛兽般陌生地看着他。
这个人是自己的相公,和她生活了近一年的男人,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到底成没成家,甚至的,就在方才,若不是她问起,她也许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姓名。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对着自己的妻子都要隐瞒任何事,董如忽然觉得好可笑,她就像个傻瓜一样完完全全地信任着这个人,把他当做自己一生的良人,在心里一直憧憬着未来的甜美日子。
但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如果那棒上有倒刺,董如会觉得那倒刺肯定是极细的,扎到身上血流得不多,但却痛入骨髓。
“好好听你说,听你说什么?听你还说骗我的话?”她往后退去,只想离这个陌生人远远地,他不是自己心中那个柔情似水,带自己温柔如初的相公了,只是一个自己直到今天才真正认识的陌生人。
清粼粼的大眼里全是凄凉神色,惨淡地笑了笑,说道:“我怎么这么傻,虽然出身小乡村,但我身为楚国之民,掌管七省的中书令,这个大名我还是知道的。()今日若不是听别人这么称呼你,我还意识不到,我真是傻得可以。”
见她这个样子,神情惨淡,脸色苍白,细弱的身子看着越发柔弱,脸蛋上布满了泪水,只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声音也是细弱的,却是离得自己远远地,只瞧得卫七郎跟着心疼不已,他想过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抚慰,却不敢上前,因为他知道只要一上前,董如又会像方才一样,极力排斥他,不让他碰。
便只得深深凝视着她,她的眼泪留下来,也是流进了他心里,只让他心底更是疼惜,望着她眼底的心疼之色更重,只低声柔和地说道:“阿如,别这样,我已经找你来了,有话我们好好说行不行?”
他说着眼眸一暗,想起他们以前的日子,也是很怀念,低声说道:“我是骗了你,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我,我还是你的七郎,你的相公,没有变过。”
董如听着他说起了他们以前的生活,眼眸也是黯然神伤,那个时候虽然艰苦,但却最是无忧无虑,她没有烦恼,卫七郎也是宠着她,事事依着她。而现在,当初那些日子就像幻境,一触即碎,破碎了便再也拼接不起来,那些平淡的日子就这样成了她留存心底温暖的怀念。
心里有隔阂,感觉到不被信任,董如心性本就敏感,她又是想起看到的那个红衣少女,她的面孔那样明丽,眼眸就像会说话一般,当时只看了一眼,便让她感到自惭形愧,在看此刻卫七郎的一身装扮。()
一身的黑衣锦缎华服,袖口领口还绣着精致的金丝线花苞,含苞待放,看起来栩栩如生,做工如此精细。她从来没见过卫七郎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只觉得他人都不像了,他只让她感觉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自己渺小自卑的像只丑陋的虫子,又怎能和掌管天下的七省之主相配。
她想起卫七郎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神色,还有那一天之中一连问了她两遍的那句话:你信我么?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他其实就想把他的身份告诉她吧,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忍住了泪水,董如感到很累,身心俱疲,真相将她打击的楚楚不堪,连声音都是弱小了下去。
“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如今你说的话我不会再相信了。”她轻声说着,心里却有一把刀,生生割着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痛苦地嘶喊:你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不相信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害怕了么?害怕他再次欺骗你,到最后不要你?
她被折磨的痛苦不堪,却是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家了,带着琪儿回去。”顿了顿,她默默地看着他半晌,心里大悲之感涌上来,浑身都颤抖的快要站不住,却是忽然说出了一句话。
“回家之前,你写好休书给我。”
尽管有多么的不舍,有多么的离不开他,但她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心在痛苦地颤抖,感觉有无数双手在生生撕裂着她,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狂呼嘶喊,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别的话了,说出这句话就仿佛要了她多半条命,顿时身子站立不住,神情悲戚地倒了下去。
卫七郎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接住了她,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神色却是激动异常,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惊痛受伤,只紧紧抓着董如的肩膀,力道大得无法自持,胸膛也是急剧起伏着。
“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他声音颤抖着,语调却是掩藏不住的愤怒和伤感。
这句话有千斤重,一出口就将他伤的体无完肤,卫七郎紧紧盯着她,一直盯到她眼睛里头去,不可置信,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一觉得自己受伤,就要将他推开,推得远远的。
董如被捏的疼痛不已,而这身上的疼痛却没有心里的痛来的深,她听出来卫七郎的声音是多么的痛苦。但她却只觉得累极了,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在伤痛,只想赶快回家,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看着她都是异样的眼光,看不起她嘲笑她,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更不想看到那个火红色的漂亮身影,只想快点离开。
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伤心欲绝,含着破碎的音符说出了一句话:“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们身份悬殊太大,我不配你,你休了我让我走吧。”
静了很长时间
“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卫七郎忽然整个人平静下来,手也是松开了她,只望着她,声音又是平静又是清淡地问道。
他的声音忽然没有了任何起伏,望着董如的神色也是平静下来,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是灰败黯然下来,不再有光亮,只是凝视着董如半晌,突然平静地说道:“我接受你给我的任何一个欺骗你的惩罚,唯独这个不可能,我不会放了你的。我本来是要接你回去的,但我看你现在也累了,便好好休息。”
他说完,立刻起身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出了门,连门都没关。
他一走,董如便是像失去了光彩般,整个人都萎靡下去,身子也是踉跄着靠在了桌角上。
她说了什么心里很清楚,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看到相公眼里的灰败,为什么会跟着难过,喘不上气?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抱住了整个身体,将头埋在膝盖上,孩子就那样让她自己躺在床上玩着也不去管,只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刚才卫七郎跟她说要接她回去,回哪去?回那个光是大门就看着富丽堂皇,高大巍峨的卫府吗?
不,她不会跟着他去的,如果去了,她已经预感到府里那些人的眼光会怎样看她,肯定是极尽鄙夷厌恶,这样的眼光她受不了,会将她凌迟
夜是如此深沉悲凉,到了下午开始天气便阴沉下来。
房门大开着,一股凉风猛地吹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吹到董如身上,立刻让她打了个寒颤,脖子里有些凉,她慢慢抬起泪眼,伸手到脖子里抹了一把,才发现下雪了,鹅毛大雪。
她转过头看向外头,才发现此时已是到了深夜,房子里黑暗如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而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就这样,在这个深夜悄然降临了。
她木然起身走到了床边,赶忙先将孩子紧紧包裹起来,放到了被窝里,而小家伙已是睡着了,一张肉呼呼的小脸被冷空气吹得有些紫青发红,她看着心头登时涌上疼惜愧悔,只暗骂自己不配当娘,为了自己的事,伤心过头便忘了孩子。
赶忙转身要去关门,可是她却在将手搭上门把手即将关门的时候,看到了站在庭院当中,独自一人伫立的卫七郎。
他黑色的衣服上已是落满了雪花,将衣服的颜色都遮了去,眼角眉梢也是霜雪覆盖,但人却站在庭院里身姿笔直,董如隔着如此距离,都能看到他脚底下一尺地方,那鹅毛大雪已是堆积过高,即将末过脚踝。
显然他一直站在那里很久了,身子根本就没有动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