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我并非有意欺瞒……”
沈倾权摆手,打断他,“此事,跟你无关。”
那男人的独断和专权,她很清楚。
“沈姑娘,说实话,起初我来此也确实有几分无奈。可今天跟你聊过,我改变了想法。”
蔡益认真道,“姑娘深谋远虑,心计无双,蔡益希望成为姑娘助力。”
这时,杨冠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丁泰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沈姑娘……”
“蔡公子,此事我同意了。”
蔡益一怔,原本他还以为,这事要黄,没想到……
“我没那么矫情。我的自尊,在万千将士性命面前,不值一提。若能不费一兵一卒终结战事,我愿跟蔡公子合作。”
蔡益一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许久,他深深对她拱手一礼,“姑娘心胸,蔡某佩服。”
如此胆识与格局,此女,不一般啊。
杨冠勍带蔡益离去,帐内,沈倾权垂眸而坐,不知在想什么。
她心中虽有些恼,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她身为一军统帅,肩上肩负着万千人的性命,她没有资格任性。
这时,帐外探出个脑袋,是燕尧。
这厮大摇大摆进来,一屁股坐到她面前。
沈倾权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常进来?”
自那日后,少年就跟他们同路。就算她再怎么拒绝,他也厚着脸皮,死活就不走。
“该吃饭了,你一个人坐这瞎想什么呢?”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那个,寰弟想吃炸鸡了,你看……”
少年舔着脸凑过来,沈倾权好笑,“我看是你想吃吧?”
那天心血来潮,给阿弟做了炸鸡,这小子也在,连啃了两大只,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这么多天,她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吃货,比起章老爷子有过之无不及。他跟小弟年龄相仿,没几天就混熟了,说好听点,是合得来,说不好听,就是臭味相投。
一样爱吃,爱闹,爱玩。
这大半个月,他伤基本也好了。沈倾权想着,他也该离开了。
“行吧,等会我拿材料过去。”
“好嘞!”
经过这一打岔,她心中那点情绪也散了,拿了食材过去,很快军营中传出香气。
她还另让人拿出一千只鸡,简单跟后厨的火头军说了制作方法,打算也给将士们加个菜。
蔡益正好还没走,沈倾权让他一起,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蔡益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军帐,里面满满当当坐的全是人。
至少也有两三千!
他不是没去过军中,吃的全都是些番薯糙米,好点的会有肉。可十天半个月能开一次荤都算好的了!
可他看着面前一盆盆的饭菜,目瞪口呆。
白米饭,小米粥,玉米红薯大馒头堆的都冒出尖。甚至还有各种肉,鸡蛋,就连青翠的蔬菜都有!
更让他吃惊的,是还有果子!红果和橙子!
这军中的伙食,何时变得这么好?不止好,这都赶上饭馆酒楼了!
若非蔡益亲眼所见,他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看军中将士表情,他们似乎早已习惯。
他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杨将军,你们这军中伙食,一直如此?”
“是啊,我们主公说了,战士们平日出生入死,训练都很辛苦,要给他们最好的,一日三餐,肉,果子,蔬菜,主食,缺一不可。有时啊,还会给轮值巡逻的人加顿宵夜。”
“一日三餐?”
天,平日里正常都是一日两食,这都算不错了。老百姓许多都还吃不上饭,就这样的待遇,放在整个夏朝,恐怕没有哪个藩王大军能比的吧?
怪不得沈家大军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接连拿下四城!可谓气势如虹,军锋正盛啊!
他目光望向远处,正跟几名将士说话的女子。
身边一小战士端着饭碗经过,一直偷偷瞄她结果忘了脚下,差点摔了个跟头,被女子眼疾手快扶住。
随后女子不知说了什么,小战士脸越来越红,周围将士哄堂大笑。
蔡益感受着这和谐的气氛,他从没见过,有哪个将帅统领,跟下方将士如此亲昵,打成一团的。
“你们主公,经常这样?”
杨冠勍爽朗笑道,“是啊,只要没事,主公就经常跟战士们一起用饭,还会经常检查战士们的伙食和住宿的地方。有时还会跟战士们一起训练,我们主公身手厉害着呢,军中的训练方式,就是主公提出来的。”
越是聊,蔡益心中的惊讶就越多。
很快,沈倾权过来。
“蔡公子吃的还习惯吗?军中粗简,没那么多讲究,等回头有机会了,我单独再宴请公子。”
“沈姑娘客气了,这就很好。”
他望向她碗里,三个大馒头,有肉有菜,看她坐下,三两口就吃光了一个。
蔡益默了默,他平日里见多了小家碧玉的世家千金,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拘小节的女子。
他表情太明显,沈倾权也大概猜到他想什么,“行军打仗,难免要风餐露宿赶时间,所以吃饭就比较快。”
“沈姑娘倒是性情中人。”
沈倾权笑了笑。
所有习惯,都会随着环境改变而变化。
更何况,她已不是从前那个沈家贵女。如今现在的沈倾权,才是真正的自己。
“沈姑娘,我有一疑惑,望姑娘能为我解答。”
“公子请说。”
“姑娘身为一军统帅,跟战士这般亲近,难道不怕有失威信?”
蔡益也是有感而发,但问出来后,却又觉得不太妥当。
自己似乎没有立场,置喙人家的军事。
沈倾权却并未介意,“公子认为,何为威信?”
“自然是武将信服,忠于听命。一声号令,便可挥军而下,如游龙过海,震慑八方。”
她轻笑,“没想到蔡公子还有此豪情壮志?”
蔡益神色微赫,“不瞒姑娘,蔡某从前,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身披甲胄,提枪上战场。可惜,我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
他有些不好意思。
沈倾权了然,遂正色,“在我看来,所谓威信,不过是层脆弱的薄纸。”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