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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说起这个词，皱巴巴的嘴向下撇着，本来眯成一线条的眼睛，更是挤在一起堆了出来，像是触及了很污秽，很恶心的东西。

“染上这种病的人，先是发疯，然后就会死的很惨。”

“本来周围的人对病人是同情可怜的，可是她们越来越变的没有人样，越来越让人害pà

，所以死的时候，倒是对自己，对旁人是种解脱。“

我想起同学王菁光着白胖的身子出现在超市中；而王珊珊独自在草丛中，捏着一只蠕虫塞在嘴里咀嚼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寒颤。”她们生病跟虫子有什么有关系啊？“我问老太太。”首先她们变的无知无觉，行为变的又蠢又怪异，就像一只虫子，再还有，听老一辈子的人说，是虫子在作祟，附了女人的身体。“

我嘿嘿一笑。自言自语的说：“小小的虫子，有这么大能耐么？”

老太太嗯了一下，接着说：“唉，那感冒病毒更小，还能害死许多人呢。这不是大小的事，你知dào

冬虫夏草吧，那种菌子比虫子小多了，照样吃了虫子。拿这个比方虫子蛀蚀了人的身体，不真像呢。“

我见老太太说的轻松，不禁奇怪，问：”诶，您老不是为雁雁着急难过么，怎么说的跟玩似的？“

老太太忙纠正了刚才嘲弄的语调，恢复成为沉重忧伤，说：“我们接着说雁雁。虽然我认为她会是虫蚀，但这种说法必竟是迷信，说出来被人笑话，更是会让病人的家人生气。这个我还是明白的，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只希望，她能吃医生给配的药，早点恢复过来。我们老家是山区农村，大山连绵的，有虫啊妖的很正常，可这里大城市阳气充盛，怎么会这引些阴浊污秽的东西？”

“这个小区地段不好吧。”我说。

“咦，你这个小姑娘还知dào

些东西呢，那你知dào

这里为什么不好？”

“这里在没有建小区之前，是一片沼泽。而且是那种很黑暗的沼泽，城西一带，人们会把死猫死狗、死牲畜的尸体扔在这里，所以这里长年又臭又腥，没有人烟。”记得在买房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这块地方的过去，当时觉得这里房价便宜，这点阴影不算什么，没想到会出这么多事。

“嗯，是这样。你是跟别人打听过了吧，那你们还敢住在这里啊？不过现在的人，没有人相信这些东西。”

“我接着说那对母子。她病情没有转好，一天天人瘦下去，每次出来散步，都是她老公陪着她，那男人也随着她，一天天也憔悴下去。夫妻两个，男人抱着孩子，慢慢的走在小区里面，一对的愁苦人，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会和他们打招呼。那男人，眼巴巴的看着我，他对妻子的病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看所有的人的眼神，都像是在说：帮帮我，救救她！那眼神无助的可怜哪！而雁雁，瘦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到天上去。她已经没有意识了，眼神空洞，两只枯瘦的手据成拳头，僵硬的抱在胸口前。男人说，那女人现在唯一能说出的话，就是说自己很疼，说身体里有刺向外戳，很痛。唉，一个大男人，提起这些，就眼泪汪汪的，唉。“

“最后，她被抓到精神病院去了吗？”我问。

老太太沉黙了好一会儿，似乎有泪光在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

“如果是那样，多该好啊。能那样就太好了。”

“她死了?”我问，看样子只能是这个结果，是不是？

“唉，”老太太不停的叹气，语气哽噎。

“我活这么大，生老病死见的多了，没见过这么惨的。那是一天下午五点，我正从家里出来，看到小区里有许多人急急忙忙往后面的河边走，说是出人命了。我的心啊，一下子就悬起来，马上就想到是雁雁，于是我也急忙跑去看。”

“那里已经有警察把河边围住了，就在我们刚才我们两坐过的地方，一块白布盖住一个人形，有滴着水的长头发，和一双白生生的赤脚，从白布上下两边露出来。”

“我马上就认出是雁雁啊，一下就扑过去了，把白布掀起来－－－－－－”

我看到老太太的身子在轻轻的发抖。

“我没想到，白布下面，除了雁雁，她还抱着自己的孩子，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彻底说不出话了。我也觉得不寒而栗，可以想像，那场面太惨了。

我和老太太沉黙着，坐了很久。老太太鼻子一抽一抽，我递了餐巾纸给她，她重重的醒了下鼻子。

“她竟然抱着孩子投河了……不知dào

怎么发生的……河边的铁丝网破了个大洞，那不是一个人能凭力qì

能撞开的……没有人知dào

怎么回事……”

“河边不是经常有人散步吗，没有人救她们？”我问。

老太太实在是忍不住了，禁不住的呜呜的哭了出来，听一个老人这么伤心的哭，真是太折磨了。”这就命啊，那人时候就没有人啊。有人看到的时候，她已经浮在水面上了，赶快打捞，谁都禁不住，还有个两岁的小孩，被她抱在怀里啊，也死了。“”你是没看见，他们的样子……雁雁眼睛睁的很大，她的手指头都掐到小孩子的肉里去了，小孩子眼睛闭闭的紧紧的，就像是睡着了，就是再也醒不来了……“

老太太呜呜哭着，忽然抱住我的胳膊：

“刚才看到你一个人坐在河边哭，你知dào

我心里多怕啊，我怕你是下一个雁雁，你千万别那样啊！”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心蛮好，我还在怪她多管闲事，我真是太没人性了。

“死人走了，什么也不知dào

了，他们给活着的人多大的伤害啊，”老太太激动的说着：“我一个旁人，也受不了她这样子走掉，何况她的家人！亲人！“”雁雁的老公，当时也在现场，听说他只是打个了盹，才会让老婆和孩子跑出来。他跪在那里，整个脸灰蒙蒙的，一点反映也没有，也不像个活人，他那时，肯定是生不如死啊。“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又过了很久，我搀扶着老太太，回到了她住的地方，送她进了屋子，才放心离开。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天气忽然阴沉下来。我慢慢的走着，到了我住的三十幢二单元楼下。抬头看三楼，302室，我们房间的窗户，心想，不知dào

志斌回来了没有？

我看着楼梯的入口。这个地方，就是雁雁经常出入的地方。

302室，我们的家，就是雁雁曾经的家。

和尚，我知dào

你的故事了。我知dào

你为什么接近我，为什么要干涉到我的生活了。

和尚，你说你有过妻子和孩子，但是他们走了，是吧。你的妻子就是雁雁，你就是那个曾经生不如死的丈夫。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和尚，你是不想让我成为第二个雁雁。我现在知dào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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