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回到宫中,看到王璐璐与袁思琪针锋相对,一切烦恼瞬间烟消云散,更是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既来之,则安之,这一世有了前世的记忆倒不像是画中人,更像是看画的人。
“笑什么笑,小色胚!”袁思琪怒气冲冲地冲天琅道。
“我看你也没什么地方值得看。”说话间目光落在袁思琪那一马平川的胸口。
袁思琪双手叉腰,满脸通红,“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这笔仇我一定会报!”
说完便拉着胡月儿甩袖而去。
“师弟,你有心事。”
待到袁思琪离开后,王璐璐这才开口道,并非问话,而是笃定。
“师姐,你能不能不要听我的心声?没有丝毫秘密。”
王璐璐略作思考,摇了摇头,回应道:“不行。天赋异禀,随心而动。”
天琅微微撇嘴,该说是自信满满呢,还是那个那个什么。
心念转动间又是瞥了一眼王璐璐,果不其然,只感觉全身一阵**,“自然是自信满满了。”
一阵无言,天琅想了想将沧禄使臣之事和盘托出,想要询问王璐璐的意见。
“呵,原来是趁火打劫,不过你父皇的选择也并不道理,凡人毕竟是凡人,条条框框总是束缚。”王璐璐话音一转,“不过,你什么时候同我回师门,我们所剩时间不多了。”
“等我安顿好月儿,我们就启程吧。”纵使心中不忘六尾银狐之事,终究还得放上一放。
王璐璐与众人相处多日,也是对胡月儿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青睐不已,当即点了点头。
此时猫儿却是走上前来,向前禀报,“太子殿下请二殿下一聚。”
“皇兄这个时候请我,看来是有事相商,师姐,要一同上路吗?”
“国事家事,都与我无关。”
天琅见王璐璐并无意愿,也不勉强,带着猫儿离了宫。
乾陵街,九街之中排名第二,奢华比不上昌云街,可是街有一楼,独占孟云第一楼之称。
此楼高五丈有余,过宫墙,琉璃玉瓦,檐角倒卷,各有珍禽石雕立其上,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楼有五层,顶层可俯瞰王都,观锦绣河山。
悬有鎏金匾额,匾上书其名,其名为天问,门柱之上有一联。
上曰:遂古之初
下曰:谁传道之
笔法苍劲有力,并非雕刻而成,而是力透梁柱,入木三分,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提字之人是谁已无从考究,只不过站在楼前细细望去,依然能感受到字迹上残存的万丈豪情。
此不应为天问,而应问天。
“二弟,二弟,二弟?”
正出神间,天邪已是站在他身边,将他唤醒。
天琅感慨道:“写这幅字的人必定是个豪气干云的豪杰!”
“可惜无人得知他姓名,只是听说他一身白衣,坐乘白马,腰悬长剑,手提酒壶,五花马,千金裘,三尺剑,青锋寒,世间红尘仙,笔落星辰暗,只为一壶酒,游历人世间。”慕容天邪眼中也是生出羡慕之色,生而为人当如此潇洒不羁。
“没想到人世间竟有如此超凡脱俗之人。”听得天邪所言,天琅心中已然浮现出那豪放潇洒的模样。
“好了,这等事情只是不可求的,此番替父皇设宴招待丰幸,你可要杀一杀他的威风。”天邪拍着天琅的肩膀,似笑非笑道。
天琅为之错愕,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哈哈,玩笑话,玩笑话,他这次可是指名道姓要你前来作陪,架子之大属实罕见,你马上可要小心了。”
说完便走在前方,引着天琅走上五楼。
天琅这才得以看清这天问楼中摆设,楼中装饰多以清雅为主,名人字画皆是挂在墙壁之上,正中立一木牌,牌上挂着各样书籍。
这楼中之人也多以儒生为主,清谈品茗,吟诗作对,下棋论道。
两人连上四层楼,每一层都是座无虚席。
唯独这第五层空空荡荡,无甚客人,略显冷清。
那沧禄使臣丰幸起身相迎,天邪二人亦是回礼。
三人各自落座,仆人上前斟酒。
“使臣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务必多休养几日,我孟云也正尽一番地主之谊。”
“不敢不敢,今日能与二位皇子同席,已是我丰某的莫大荣幸。”
两人见面便是一阵客套,官腔十足,天琅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嘴。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丰幸却是按下话头,不提朝堂之事,反望向天琅,面露为难之色。
“二皇子殿下,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应允。”
天琅也是一愣,不过也并未做任何反应,只是回答道:“丰大人请说。”
“在下家中有一小妹,仰慕二皇子殿下久矣,临行前交代在下一定要请二皇子留一幅字。”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慕容天邪立即开口打破僵局,“既然是丰大人所托,那二弟不妨顺手为之,只不过需要写些什么?”
“客随主便,客随主便。”丰幸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仆从立刻取来笔墨纸砚,置于一旁书案之上。
楼外骤来风雨,门窗未闭,细雨飘入厢房之中,天琅若有所感。
“那我就提一首月夜大风歌吧。”
抬笔即来,铁画银钩,笔酣墨饱,行云流水,看者皆是叹为观止。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落笔之时,风停雨住,心中豪意,尽皆洒于宣纸之上,酣畅淋漓。
“好!好!好!”丰幸起身拍掌,将宣纸拿起细细察看,爱不释手。
天邪与天琅本是手足兄弟,可是今日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天琅挥毫,心中滋味陈杂,喜忧参半。
两人沉默之时,天琅却是搁笔一叹,“本应太平盛世,可惜家国已然岌岌可危,乱世之中,如何守四方。”
丰幸闻言,放下手中宣纸,伸手请道:“二位殿下还请上座。”
天邪与天琅二人不知这丰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重新坐回桌前。
“在下有些肺腑之言想说与二位。”丰幸目光炯炯,直视天邪。
天邪挥了挥手,遣散了侍奉的仆从,厢中仅留下天邪三人。
“丰大人但说无妨。”
丰幸连饮三杯,已有三分醉意。
只是他尚觉不够,再饮三杯,面浮红霞,足有七分醉。
这时方才罢了,他长吁一口气,似将胸中愤懑一吐而尽。
“时值乱世,合纵连横本是权益,总归不过利益所向,然民心不可失,君不可无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今沧禄国君偏听谗言,好大喜功,一国朝政阉党把持,而襄仁王上表弹劾,却是锒铛入狱。别云国使臣以重利说之,幸得群臣谏议方促成本次之行。在下此行除了国事,尚有一私事,叩请太子殿下成全。”
丰幸以手撩起衣摆,双膝跪地。
天邪已是从他言语之中听出此事必定是非同小可,甚至关乎沧禄国国事。
“丰大人还请起,在下虽为太子,但尚未参政,诸多之事,实有心无力。若力有所及,必鼎力相助。”
天邪的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既未答应也未拒绝。
“丰某无德无能,幸得当初先皇提笔圈下,提为状元,感负皇恩,遂更名丰幸。自先帝而去,新皇之德行日衰,他日必为别云所吞,唇亡齿寒,天下皆知,与虎谋皮,自取灭亡。丰某仅以我白身一人,恳求孟云国太子殿下以大义之师救我沧禄,助襄仁王登帝位。”
一言说尽,丰幸已是有几分哽咽,他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男儿膝下有黄金,愿意万两黄金相赠。
楼外夜风萧萧,寒意料峭,高处不胜寒。
天邪与天琅沉默不语,他们万万没想到丰幸竟是求援。
沉默良久之后,天琅弯腰将丰幸扶起,“丰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还请丰大人稍待数日,必给以答复。”
丰幸点头,应当如此,关乎国事若立马答复,他心中自是将二人看轻,“如此,那我就静候佳音。”
此番话完,气氛略显凝重,匆匆吃了几口,便是各自散了。
乾陵街依旧是灯火通明,长街之上依旧是欢声笑语,谁也不曾记起方才风雨骤来,谁也不曾关心在世上的某个角落经历着生死离别。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是顺其自然。
太和宫,内侍举灯巡视,袁思琪与胡月儿都是早早睡了,王璐璐却在等着他。
“师姐,天色不早,你有何事?”
“师父传来消息,昆吾塔近日有异动,命令我们早日启程。”
“既然你师父都无法阻止,我们赶回去又有何用?”
“师父说,你是钥匙。”
“钥匙?”
天琅一头雾水,“什么钥匙?”
王璐璐也是瞧着他,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任何异处,“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需要随我尽早启程。”
天琅还欲开口,考虑一下时间,王璐璐抢先开口道:“就明日吧,明日我会向你父皇辞行,我们明日就出发。”
“这太仓促了吧。”天琅有些质疑道。
“不,说定了,就在明日,今夜你准备一下。”说完王璐璐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深人静,天琅却未入睡,思来想去,苏薰儿以及胡月儿之事必要有所交待,提笔写下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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