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与户主慕郗城的关系,显示:丈夫。
时汕这下完全明白,柳湘萍的怒意从哪儿来了。
那份户籍证明被她死死攥在手里,几欲撕毁。
该死!
她被人算计了。
更气人的是,她毫无知觉。
她还自以为是的和慕郗城维持着假未婚夫妻的关系,却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瞒着她。
这么设计她!
怪不得会送她戒指,她还天真的以为是订婚戒指。
原来,根本不需要她点头,早在她走入慕家的那一刹那,她就走入了那男人一早设计好的陷阱。
一直以来,她在慕家那么安静,甚至没有一丝抵抗地任由对方占便宜。
一味地顺从,不过想要最后全身而退。
一天不结婚,她就还有机会离开那么复杂的环境,也不拖累姜家。
可,现在,她完全成了慕家的人。
这个男人足够决绝,连她的户籍都迁到了他的名下。
姜氏女儿成了慕郗城的妻子。
时汕一早明白,慕郗城娶得不是她的人,是她的‘姓氏’。
慕家要拉姜家下水,要最干净的姜家做洗白他们生意的挡箭牌。
他一早就盘算好的。
只是,时汕没想到他动作会这么快。
快到,她这个常被人当做‘天才’的人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商业联姻,一旦达成,慕家势必要和姜家纠缠,姜家这么多年维持干净、诚信名声,成了他们的有力庇护。
而且,联姻,姜家完全是弱势。
错了,她是真的错了。
错在她没有防他。
她姜时汕那么缜密,防范了那么多人。
偏偏没有防最该防的人:慕郗城。
事已至此,时汕竟然讽刺的发现:她信任他。
所以,他能轻轻松松地背着她,骗婚。
书房里。
柳湘萍看着时汕,对她愤懑道,“阿汕,你太糊涂啊!”
时汕虽然在国外,但是她母亲柳湘萍是个怎样的人,她一直清楚。
孤傲,清高。
慕企是海城市首屈一指的企业不假,可慕家声明有多差,不言而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早些年,为了利益财富,更是干过太多恶心的勾当。
柳你湘萍怎么肯和这样的世家联姻。
且,时汕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姜钫良锒铛入狱,被迫至今隐匿国外,和当年惨遭慕家算计有说不清的关系。
柳湘萍对慕家,有看法,很有看法。
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上一辈积怨到现在,她已经足够客气。
早年,慕封的为人,她本就信不过。
害她丢了丈夫。
现在他的儿子要娶她的女儿,想都别想!
“阿汕,过来!”
被蓝色文件夹划伤白嫩的侧颈,一滴、一滴掉着血珠。
刚才被柳湘萍这么砸,时汕就觉察到了母亲的怒气。
她面色沉静的,走上前。
柳湘萍凝视着她,问,“你和慕郗城登记结婚了?”
事实摆在眼前,百口莫辩。
她能说什么,时汕应了一声,“是。”
柳湘萍瞬间怒愕,扬手一巴掌朝她脸上扇过去。
时汕一动没动,背脊挺直,格外孤傲。
白净的左脸,迅速变得红肿交错。
越是看她没反应,柳湘萍越是着急,指着书房里她一直摆在桌上上的照片。
是姜钫良的。
“你爸爸被害成这样,我和你说过原因没有,啊?”
“说过。”
“那你怎么能就这么嫁给慕家人?”
柳湘萍好几天都没睡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瞪着她。
她是彻底被逼急了,说得话有些口不择言。
“阿汕,你独立,我不管你,你别忘了你姓姜。你和慕郗城这么纠缠我管不了你,可你用姜家二小姐的名义嫁给她,是要逼我和你断绝母女关系。”
时汕沉吟了半晌,淡然地问了句,“妈,我和你有过母女关系吗?”
女儿的问题,把柳湘萍也问住了,也把她的心问疼了。
怒急攻心,她说,“阿汕,就算我们母女关系浅薄,你不能这么给姜家名声抹黑。”
“原来,我比不过姜家的声明。”
“阿汕你别说这么讥讽的话,我从来都把你当女儿,你却偏偏伤透我的心。”
时汕看着柳女士,不说话。
柳湘萍继续道,“一直以来为了顾忌你的自尊,我从不对外界说你身为养女的身份。”
时汕神色淡漠,言语却恳切,“你把我当女儿,我也从来将你当亲妈。”
“那你就这么对你亲***?阿汕,这一次,你是真的伤了妈***心。”
柳湘萍哭了,边说边哭。
这是,时汕第一次见柳女士在她面前哭。
她眼眶酸红,看着时汕,“你爸爸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那么小,那么柔软。我抱你,他都不给。
他说,我这样的人不会照顾孩子,怕你认生。
我承认,你从小我看你就戴着有色眼镜,总觉得养得不如亲生的亲。
可你大致没有3岁之前的记忆,你爸爸可是真的把你当掌上明珠的,直到你被送到法国外祖母那儿,她怎么待你,不用妈妈说吧。
阿汕,我确实没有尽到一点义务,却不愿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养女,我想让你有一个受尊重的身份。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姜家将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恩的,真让妈妈心痛。
如果你爸爸在,又该多么讽刺!”
时汕站着,她也在掉眼泪,可没有像柳湘萍一样哭。
她将自己养母当亲妈。
所以她常年不管她,前些日子说出那些话,她会伤心。
而,现在同样的,她养母是真的将她当亲生女儿的。
不然,她不会哭得这么伤心。
将心比心,时汕全都懂。
可她,何尝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她也是被威胁,不得不走出的这一步险棋。
现如今,被慕郗城算计,全盘皆输,她的压抑和愤懑又能找谁发泄?
从书房一旁找了纸巾,时汕放在柳湘萍手里。
她说,“妈,您放心,我是不会给姜家惹难堪的,我会写好离婚协议书。如若离婚不成,不用您说,我自然允诺您不再姓姜。”
听她女儿这么说,柳女士不能平静了,“阿汕,你这是要主动和妈妈断绝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的。”
知道柳湘萍动了怒意,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儿了。
没人会相信她和慕郗城的达成的约定。
只因为,约定现在完全变成了现实婚姻。
说什么,都是徒然。
“妈,您好好休息,您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就算慕郗城想利用姜家,也得碾压过我的尸体。姜家对我有恩,我和您有不愉快,却不至于真的背叛姜家。”
柳湘萍看着时汕被自己一巴掌大得通红的脸,心狠狠地疼。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任由着她,看她离开姜家。
趴在沙发上,她一拳一拳捶在自己心口上。
——钫良,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直到哭了半晌,她突然又站起来。
柳湘萍愤恼,她是气糊涂了,依照阿汕的性格,不论承受了什么。
怕是都不说。
一直都是她训斥她,却没有给女儿一次开口的机会。
“阿汕——”
“阿汕,不在家,你要去哪儿啊?”
柳湘萍连脸上的泪痕都没有擦,就踉踉跄跄地从书房跑出来。
即刻,想追。
可她太急了,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倒。
还好程晶扶她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
“别管我。”推程晶一把,柳湘萍道,“快去让警卫员拦住二小姐,别让她走。”
程晶急忙用客厅的座机给门口警卫员拨电话,却早已经来不及。
时汕已经出了姜家别苑。
市郊区,林荫大道。
午后2点,午餐没吃,也没有喝一口水。
时汕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
只有左脸,红肿交错的痕迹,有些赫人。
她将松松垮垮扎起来的长发,发带扯开,浓密卷曲的长发随之松散下来。
挡住了脸上的痕迹。
大太阳很晒,她有些晕。
直到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
司机问,“这大中午的,小姐,您要到哪儿啊?”
时汕只淡漠的留了一句话,“慕家庄园。”
从市南郊到市北郊?
路途,不是一般的远。
出租车司机好心建议,“小姐,这么远的路途,你乘**比较好。”
时汕像是没有听到他说得话似的,直接上车后说了两个字,“开车!”
司机有些无奈,交流不来,只好驱车行驶。
时汕坐在出租车上,整整2个小时的车程,她一动没动。
就那么端坐着,那枚白玉平安扣完全嵌入她的掌心。
留下一片片青紫的痕迹。
一路上,想到自己的灵隐寺功德簿上亲笔写下的:上善若水,淡然生活。
简直,是对她现在状态的最大讽刺。
慕家庄园到了,给钱,下车。
时汕一步一步走,她走得很慢,可每一步近似走在刀尖上。
生气?
两个小时的车程,已经足够让时汕脸上什么大的表情都没有了。
她回慕家,照旧和吴岚说了几句话。
即便心里在窝火,她也能做到隐忍着情绪,使得一般人看不出来她的反常。
姜小姐又向来不和人亲近,所以,慕家人是真的没有觉察她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