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卧室。

时汕看着卧室里的双人牀,是真的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坐在梳妆台前,她就那么坐着。

稍后,将手机掏出来,刚一开机。

又有异样的号码,给她发简讯。

如果说,曾经的照片模糊,亦或者照片里暧昧的女人她不认识。

现在发给她的,她却真的能认出来。

这个美艳地香肩外露的女人——是邹婷。

即便她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时汕还是能认出她来。

照片里,慕郗城站在她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脸,却看得到邹婷侧转过来看向他的视线。

满眼雾气氤氲,全都是情动的迷离。

紧咬的红唇,难以抑制情潮的神态,是女子最艳旎的一面。

——你和他有在落地窗前做过吗?就像照片里的一样,他对每个女人向来温存。反正都是替身。

只恍然看了一眼,中暑加情绪的极度压抑,让看得眼晕的时汕,突然觉得犯恶心。

将手机丢在梳妆台上,她直接到浴室,在盥洗池前呕吐了起来。

午餐她本就没吃,所以最后也只是干呕,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苍白着脸,时汕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漱口。

不经意抬眼的瞬间,看到镜子里苍白着脸的人,卷曲松散的发挽到耳后。

左脸红肿交错的印痕,映衬地她尤为憔悴。

饶是别的女人,会怎样?

哭,梨花带雨,以泪洗面?

时汕可哭不出来,头晕目眩,心肺里窝火。

7月末的这一天,她压抑地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索性,不去想这些,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原本,来得时候,就只有一个书包。

她也没什么东西。

自然,更不会动慕家的东西。

一件一件衣服收拾好,越是别人会慌张的时候,时汕反常的镇定。

她的衣服、裙子、长裤、衬衣,一件比一件叠地整齐。

安然放好后,将书包的拉链拉好。

时汕走到梳妆镜前,漠然地系着纱巾。

烟黛色的纱巾,最终系了一个精巧的结。

白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裙,脖颈间一条纱巾。

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简单的学生。

但,她的眼里,却没有学生简单单纯的视线。

眼眸暗沉,肆虐着,积压沉淀。

向来她出门的时候一向如此,所以见她从楼上下来。

吴岚没觉得奇怪,只问了句,“怎么刚回来就出去?午饭,小姐用过没有。”

时汕侧着脸,让长发遮掩了她侧脸的红痕。

只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学校有点事情,我下午要过去一趟。”

“需要车送吧。”

“不用了,我要先去见见自己的同学,不方便司机送。”

吴岚明白时汕的意思,知道她向来低调。

和同学见面,让慕家司机送,多少会惹人猜忌。

半晌后,吴岚见她换好鞋,又问了句。

“可,您的腿?”

“没有大碍,我自己可以。”

“那好,您早去早回。”

时汕出门前,用自己最隐忍的嗓音,说了句,“好。”

算是,对这里最后的告别。

时汕一出慕家庄园,就开始用自己的私人手机发消息。

此时的她,因为腿伤,一步一痛。

尤为的清醒的。

——给我订一张回法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半晌后等来了出租车,上车后也听到手机的震动声。

——您要回法国?

——是。

——需要有人接机吗?

——不必。

——那,到了法国需要派车送您到药研所吗?

——暂时不去。

——好,我立刻去办,您安心。

没又来得,时汕对这个城市生出厌恶。

蹙着眉,她继续空出手打字。

——快点儿!

信息另一端的人,罕见她有情绪。

只好回到。

——好,好。

——想办法隐匿我的航班行踪。

——会的。

——嗯。

发完了消息,时汕照旧清空。

握着手里的手机,她脸上的神情是空洞的,宁静的脸上全是冷傲。

海城市机场。

目的地抵达,时汕下车。

按照手机简讯里的信息,找到一处机场vip候机室。

推门进去,已经有安排好的人等她很久。

“Amanda小姐,您的机票。”

青年女子一边将机票递给她,一边对她说,“已经都安排好了,您大可安心。”

时汕登机,青年女子一直和另一名航空乘务送她到安检处。

随后,点头示意,离开。

7月25号,时汕搭乘从海城市飞往法国巴黎的一趟在普通不过的航班。

越是普通航班,行踪越难查证。

登机后,时汕才感觉到了热,她去了趟洗手间。

洗了手,简单用刚才买的消肿药膏,涂了脸上的红肿交错的痕迹。

时汕一脸的漠然,涂药膏也觉察不到一丝一毫的痛。

像是从来就熟悉了痛感,真的皮肉痛的时候,反倒没有什么大得感觉了。

因为上药,时汕脖颈上的丝巾挣开,露出了雪白颈项间的吻痕。

虽然已经消退大半,那些浅浅的印痕,依旧十足地碍眼。

以往看到会觉得窘迫,现在看到只觉得讽刺难堪。

慕郗城出差纽约第3天。

时汕,心里积压的全都是对他的愤懑。

在慕家,那个男人哪一次设计她,时汕并非不知道。

明明知道他狡诈阴险,却忘了防备。

镜子里,女孩子的下唇被咬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最终,时汕的视线,还是回到这条烟黛色的纱巾上。

一边系,她一边轻抚这条纱巾。

幡然醒悟,世间这么复杂,人心险恶,处处陷阱。

——再没有十一那样肯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了。

想到这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地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

低下头,让眼泪全落在掌心的纱巾上。

一滴、一滴,越掉越多。

无声的,她抱紧自己的手臂,轻轻啜泣。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哭慕郗城的冷血无情,还是在哭十一的莫名失踪。

国内海城市,同样的7月25号。

陈嘉禾在图书馆下班后,收到一大束玫瑰花。

有一起值班的同学告诉她,是昨天到图书馆来见过她的男人送得。

陈嘉禾不喜欢那个男人,目光里掠夺的欲望太强。

尤其是,昨天在华溪路路上遇到她,就一直尾随到图书馆。

更让她生气,愤懑的是。

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被那个男人直接强吻。

吓坏了陈嘉禾,好在没有做更过分的事情。

直到听他一遍又一遍叫着‘嘉渔’。

陈嘉禾瞬间明了:那个男人是认错人了,把她认成了过世的姐姐。

看着送花卡片上标明的:Ryan(慕西瑞)。

四年前,陈嘉禾和嘉渔相处的时间本就不是太长,所以她从未从姐姐口中听说过这个男人。

而且,陈嘉禾和陈嘉渔一样,不喜欢玫瑰花。

直接送给F大图书馆里的其他女生,嘉禾说,“给你们了。”

“真的?”

撇撇嘴,她说,“当然不是假的。”

陈嘉禾收好东西,向图书馆外走。

却没有想到真正的不速之客,现在才真的出现。

身材高挑的女人,飞扬跋扈地走进图书馆。

也不顾闭馆时间是否到了,带着几个人就直接闯进来。

潜意识里,陈嘉禾感觉得到,这个女人是冲她来得。

果然,刚出神半晌,那女人走到她面前,毫不顾忌周围的人。

一巴掌挥过来就抽在了,陈嘉禾的左脸上。

“啪!”地一声,格外响亮。

陈嘉禾捂着被打疼的脸,诘问道,“你怎么平白无故打人?”

秦苒瞪着她,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妄图勾引他。”

7月25号,这对陈嘉禾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一天。

海城市,华溪路合租公寓。

杨嫣然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甄妮早回来了在做瑜伽。

直到陈嘉禾回来,让正忙碌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嘉禾,你怎么了?”

看着她肿高的左脸还有唇角染了血迹,让杨嫣然直蹙眉。

嘉禾什么都没有说,眼眶酸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砰!”地一声,陈嘉禾的卧室门甩上,让杨嫣然和甄妮一惊。

甄妮走过去,用依旧蹩脚的中文叫陈嘉禾,杨嫣然却对她摇头。

让她不要扰乱她。

合租公寓的单人牀上,嘉禾脱了鞋子,一头钻进被子里。

她在一片黑暗里,哭。

直到哭到后来,她下牀站在镜子前,问镜子里的人,“姐,如果是你一定不会像我这么没用,这么懦弱吧。”

一直想要做坚韧的陈嘉渔,到最后,她忘了自己不过是懦弱的陈嘉禾。

双胞胎性格其实一点都不相像。

嘉渔,冷静淡漠,看似柔婉温和,实则坚韧冷傲;

嘉禾,活泼乐观,看似张牙舞爪,其实只是纸老虎。

陈嘉禾一直想要活得像姐姐,到现在四年了,她突然觉得真难。

如果姐姐还能陪在她身边,那该多好。

忍不住想到四年前的大火,陈嘉禾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7月26号,下午。

法国巴黎。

时汕在药研所做了一整天的实验。

自从上飞机后,她的私人手机就再没有开过机。

隔绝联系,她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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