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陀山的清晨，各处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早课。
今日的知雨秋，上首仍是五位长老坐镇。
秦柯难与秦柯易分别站在两旁，一人捧着一卷竹简，语调抑扬顿挫，念得是神采飞扬。
可怜林岁岁从辰时跪到巳时，下身麻木的像是没有知觉。
就连肚子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发出响声。
要是今日行拜师礼的弟子多也就罢了，现在七个人盯她一个，连个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腰后如同背着块厚重石板，坠得生疼。
“……若自坠魔界，必定诛之，扔于魇龙谷，永世无出！”
秦柯难尾音一落，便有师姐进来，在林岁岁身前又放了个莲花状的蒲团。
“下跪弟子林岁岁，依照拜师之礼，跪～拜！”
秦柯易声音拖的老长，眼角密切注意着林岁岁。
眼看她手指撑地，双腿使劲往上一顶。
别说起身，整个人摔平在地上，只险险避开以脸蹭地的窘迫。
“弟子叩拜即可，不必行匍匐礼。”
几位长老早就发现林岁岁双腿僵硬，想来是久跪的缘故。
灵根低劣又体弱，怕是要多费心思才能达到常人修行的一半。
暮虚子心慈，手指在袖中一绕，林岁岁双腿便立刻消了酸涩。
她赶紧行了叩拜礼。
“既然受了礼，你从此便是梦陀内山弟子，以后当牢记厚德谦逊，与人为善的门规。”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暮虚子看了眼外面的阳光，“也是时候武修强身，河师弟，你带她去学堂，与同期们一起修行。”
“是。”
河谷起身单手捏诀，一道金光扫过。
几息之间，他们便已然到了学堂。
“新入山弟子，在此修行皆以一甲子为限。”
河谷双袖一拂，缓步向前，意有所指，“若是一甲子还未有所成，就会被送往后山门外的游仙镇，可继续修行，也可入世。”
“那里的弟子多数都是靠炼丹与炼器，与其他仙山换取灵石。”
他停在一处草地，继续道：“也有些种植灵果，或是做其他生意自力更生。”
“以梦陀山为界，前山多是俗世凡尘，命数有定。而一旦进入后山，便是踏进了仙凡之中，可寿元延绵，颐享天年。”
河谷看着草地当中挽弓搭箭的众人，又瞥了眼一脸向往的林岁岁。
默默咽下了后半句。
入山弟子多半都会延年益寿，可她要真是替神君渡化情劫之人，只怕会不得善终。
“注意把握风的变化！”
眼看昨日新来的几人不得要领，河谷随手拉过一个眼熟的弟子，指着林岁岁嘱咐道：“你修行有段时日，底子也扎实，由你来指导她射箭基础。”
“弟子遵命。”
被拉过来的青年好巧不巧，正是贺延。
眼瞧河谷走远，他站在林岁岁身边，语气怀疑，“就你，能不能开弓都是问题”
“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岁岁最烦他这种上来就泼冷水的性子。
“那我就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贺延将自己的弓递上，抱臂站在一旁，既不指导也不说话，只冷眼旁观着。
林岁岁也不在意，咬紧牙关将浑身的气力全都集中在手臂之上，弓弦渐渐被拉开，可拇指也被勒的生疼。
眼看就要出血。
“贺师兄。”
顾臻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他笑眯眯地跟贺延打了声招呼，“刚刚我去问仙阁碰到了冯师姐，她似乎在寻你。”
“可说了什么事？”
贺延皱眉，昨晚冯凤借故与林玥玥在女舍大闹一场，他还没来得及细问缘由。
今早就先被林玥玥哭得头痛欲裂，现在冯凤找来，难不成也是要诉苦？
他脸色微苦，也无心继续去为难林岁岁，转头拍了拍顾臻的肩膀，“你自幼修行，这等箭术自是不成问题。如今我有些私事，她……”
顾臻含笑，“贺师兄，且安心去忙。这里有我。”
贺延看了看远处的林玥玥，见她正经由河谷长老悉心教导，无暇顾及四周，立马溜之大吉。
林岁岁摇了摇头，看来享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况且以林玥玥与冯凤的性子，昨晚只是个开端，以后有他受的了。
“林姑娘。”
顾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指，“本来我也该称呼你林师妹，可……”
他目光瞟了眼远处的林玥玥，微微一笑：“咱们同住，理应比其他师兄妹更亲近些。”
“不如我也叫你岁岁，如何？”
林岁岁听得眼角一抽，揉了揉自己酸涩的手臂，拒绝的很彻底。
“你还是叫我师妹吧。”
“师妹？”
顾臻眉眼舒展，“倒是极为亲近又不失分寸。”
他脱下自己的扳指递给林岁岁，“挽弓时，弓弦易伤手，你带着。”
两人都是认真的性子。
一个不懂就问，一个谆谆教导。
等晌午时分，林岁岁开弓射箭已然有模有样。
现在众人坐在山学厨中，早就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手抖的像是筛糠，连个米粒儿都喂不到口中。
林玥玥倒是无忧，贺延又是喂饭又是喂汤，一贯的温柔体贴。
直教其余师姐妹们看得羡慕不已。
顾臻与林岁岁相对而坐。
眼瞧她吃的毫无形象，面上还沾着米粒，实在是有碍观瞻。
手指一伸，就要替她擦抹干净。
林岁岁向来反应快，身子往后一靠，瞬间避开了顾臻。
却没躲开身后的人。
“岁岁。”
宋辞与对面的顾臻点了点头，将她身子扶正，有些无奈，“你吃的脸都花了。”
“宋辞？你怎么才来？”
林岁岁囫囵咽下口中的米饭，今早一直没见他，想来是去了问仙阁。
也不知他有没有开始觉醒。
她眼神急迫，好似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宋辞也不介意。
他伸手将林岁岁脸上沾到的米粒取下，又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油。
才解释道：“羽箭术我已经掌握，长老们便让我去问仙阁修行，刚刚一时看得有些入迷，所以就来晚了。”
“你呢？”
“开弓射箭倒是尚可，羽箭术却还差些意思。”林岁岁有些失落。
用完饭食的顾臻微微一笑，“有我在，师妹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