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兄,今早幸亏有你。”
林岁岁说起这个就一阵颓然,原以为自己的灵根虽然低劣,但胜在还算聪颖,修习术法应当不会太难。
没想到,羽箭术的诀记得滚瓜烂熟,却怎么也不能幻化弓与箭。
眼下其他人开弓射箭都已经掌握要领,捏诀幻化也初见雏形。
偏偏就自己卡在了幻化。
也不知下午的术法修习,又是何种光景。
“下午我陪你。”
宋辞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晚入门一天,跟不上进度也是正常。”
“一天就有如此大的差距,看来以后我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林岁岁叹了口气,整个人无精打采。
勤能补拙的说法,从来不适合修仙世界。
同期入门,别人一日顶百,自己原地踏步。
时日一长,眼见他人平地高楼起,自己却仍是无瓦遮头。
心中多数会有些不平。
若是心智不坚,极为可能走上歧途,误入魔界。
从此,失了本心。
她原先看书时,对于一味追求修仙而被诱惑坠入魔界之人,往往嗤之以鼻。
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这种煎熬,果真非常人能承受。
“修行从不是一件简单之事。你尽力便可,剩下的有我。”
宋辞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按摩着,“问仙阁里书籍手札众多,定然可以找到适合你的修行之道。”
林岁岁叹了口气,勉强扯出个笑脸。
她本来以为自己有梦元珠在身,修行应当是不成问题。
今早美梦破碎不说,其余人的眼光可都不友好。
毕竟以她的表现,实在体现不出入住繁星苑的资质。
顾臻瞧着强撑的林岁岁,右眼角下的痣如同一滴泪,“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修行也是。”
他朝宋辞微微一笑,“你能管师妹一时,不能顾她一世。她的道只能自己去修,而你与我一样,皆是她命中过客。”
顾臻起身,整了整衣摆就要外走。
“多谢顾师兄提点。不过,”宋辞停顿一下,“顾她一世也未尝不可。”
“是吗。那就是顾某多虑了。”
顾臻瞥了眼林岁岁手上的扳指,唇角微扬。
却也没说什么,只背影挺直,缓步走了出去。
林岁岁没注意他的眼神。
她听宋辞说得心甜,刚刚还疲累的脸色霎那间有了光彩,“说话算话?!”
“自然。”
“那我的三个愿望,你还记得吧?”
她眼巴巴望着淡然的宋辞,面上全是期盼。
像一只睁大眼的幼猫,看得宋辞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忘了。”
“……就是之前,在…你家。”
林岁岁说得期期艾艾,偏偏宋辞没什么表情,让她心中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真忘了?”
宋辞点头,眼底还藏着一丝笑意。
“说起来话长,可你的的确确答应过我的。”
她着急,可宋辞还是不慌不忙,“我只记得,你救过我。”
他耳尖渐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
“不如许我长生术!”
林岁岁抢先一步,生怕宋辞反悔,勾住他的小手指,“我不贪钱财,等你飞升得道,赠我长生术,也好让我慢慢修行。”
“……你只要长生术?”
宋辞微微沉下脸色,“万一我无法飞升呢?”
“你是天元,怎么会无法飞升。”林岁岁小心翼翼道。
宋辞的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
他沉默地盯住林岁岁,颇有些怨愤的意思。
就连握着她的手都在微微使劲。
林岁岁暗自神伤,果然跟书上说的一样,他最厌恶投机取巧之辈。
看来依靠救命之恩索要长生术还是有些勉强。
“……宋辞?你生气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不要长生术了,我会好好修行。”
“你!”
宋辞微恼,又不忍心见她眼中失去光彩,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手指松开迟钝的林岁岁,语调平淡,似是认命,“我答应你。许你长生术与三个愿望。”
眼看林岁岁脸上笑意盈盈,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宋辞心火渐起。
他向来平和,甚少动气。
现在却恨不能将她的心好好问上一问,平素里那些亲密与依赖,难不成都只当是所谓的金石之交?
可他却不敢问出口。
万一她说是。
万一她真的只当自己是金石之交。
万一她另有心仪之人。
宋辞心口酸涩,想起早前林老爷的问题。
“若她真的另有心仪之人,你当真会不做纠缠?”
从当时的确信,到如今的迟疑。
宋辞眼神一冷,瞧着还在兀自开心傻乐的林岁岁,重新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他从不强求。
“走吧。”
宋辞心中清明,眼神渐渐柔和,看得林岁岁又有些痴迷。
她乖乖跟在他身后,默默念起今早顾臻教的静心咒。
这样的男子,不笑不动都似一幅画,更别提他现在颜色生动,如远山清朗,胜花开时色。
林岁岁是个俗人,即便多次心动,可对于宋辞还是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这可是要飞升复位的神,又怎么可能沾惹俗世之情。
她想的明白,关系好可不代表就要把自己当成献祭的供品。
林岁岁既要宋辞记得她的好,念着她的人情,也要避免自己陷入他的温柔之中。
只因神的爱,是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悯然众生,却也超然物外。
而她,只想被偏爱。
林岁岁低头瞧着两人相握的手,又悄悄瞥了眼他淡然的侧脸。
“宋辞。”
“我知道怎么上云顶峰了。”
“虽然登云梯不好找。”
“不过你放心,我定会助你见到高人。”
她絮絮叨叨,又是保证又是许诺。
让宋辞不自觉露出笑容。
他牵着林岁岁一路走到学堂二楼,拐进一间极为宽敞的书房。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弟子。
林玥玥坐在贺延与司马究中间,冯凤挨着贺延的另一边。
孟清与齐鹤坐在其后,顾臻与其余的灵岩弟子占了最后的位子。
剩余的都是些陌生脸孔。
见他们两人手牵手进来,不少人开始嘀嘀咕咕个不停。
林岁岁倒是不介意被别人说,可宋辞不一样。
况且她也答应过要保他清誉。
“无妨。”
要抽出的手被宋辞牢牢攥住,他偏过脸,眸色认真,“我与你,是不惧流言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