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看了陈大山一眼。
陈大山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两人的关系,看来眼前这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不放心的看了看陈老太,陈老太说:“你也先出去吧。”
他又看了陈越一眼,同那两个护卫一样站到了门外。
陈越把离开后的事都说给陈老太听,说他的无奈,说他好不容易把相国给斗下去了,这才能脱开身来找她。
说她是他的发妻,地位谁也别想撼动之类的,又说她只要跟他回去,陈大山就是王储,将来要继承他的王位。
小海棠就是他们楚国的小郡主,会受到全国百姓的爱戴之类的。
陈老太一直没说话,等到陈越把话都给说完了,才问:
“那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留下只字片语?
为什么要特意营造出意外的假象?
这些年,你又为什么不给我送一封信?”
陈越说:“走的时候前途未知,我并不知晓还能不能回来。
我留给你了万贯家财……”
“打住,别跟我提万贯家财。”陈老太深呼吸了一下。
陈越仔细盯着她看。
看她面相比起同龄人并不老,五十岁的人了,除却眼角有些皱纹、法令纹之外,皮肤依旧是光滑细腻白润的,只是眼皮有些下垂了。
同那些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女子没法比,但是风韵却不是小姑娘能比的。
“你三十年了不曾寄过只字片语,别跟我说你害怕连累我们。
相国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把手给伸到大梁来,说到底是你并未重视我。”
“涟儿。”
“打住!”陈老太又制止了他,说:“你不用解释,我一准是现在年纪大了,想起从前来了,或者你又想打其他的主意才来找我。
我说,以前我情分,在你走了衣冠冢立起来之后就已经没了。”
“涟儿,你怎么不知道体谅我一下。”
“我体谅你,我什么都体谅你,谁来体谅我?
你说什么为了我着想,不想连累我,你分明就是嫌我碍事,怕我耽误了你的大事。
呵,你拿什么争取相国的帮助?不就是夫人的地位吗?你敢说,你回去之后没有娶妻?
你敢说,你娶的不是相国之女?”
陈越哑口无言。
她说的对。
但是,他离开之时,并未曾想到以后会迫不得已娶了相国之女。
“你还想着等你平定天下之后再来找我,你就没想过我会改嫁吗?”
陈越说:“想过,我想着你若是另嫁他人,我看着你平安康乐就好,若是没有,我便接你回去。”
“呵,你怕是打听清楚了,我儿媳妇一胎生了五个吧?
你认为这是吉兆,所以想要把我们给接回去吧?”陈老太冷哼一声。
陈越诧异的看向她。
记忆里的她是那样的温柔,善解人意,如今她怎么跟浑身都带刺似的?
“涟儿,你是我的发妻……”
“停停停,别再来拿发妻说事行不行?
你敢说,你们楚国上上下下有人知道你还有个发妻?
所有的人不都当相国之女是你的发妻,是你的夫人吗?
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拒绝的,但是你没有,你想让相国帮你争夺王位。
你现在想接我们回去,回去干什么?
到你的后宫里勾心斗角么?
我是什么样的性格和脾气,相国之女身居后宫三十年,我能斗得过她?
弄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陈越说:“难道,你真的不顾我们之间的情分了吗?”
“我怎么顾?你衣食无忧美人环绕的时候,我带着孩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明天。
我好不容易翻身了,你还想拉我往火坑里跳?
你还当我是三十年前,你稍微哄两句就什么都依你了吗?”
“我说过,我过的并不轻松,而且我走的时候明明给你留了那么多家产,你就算是坐吃山空,吃一辈子也吃不完,两辈子也吃不完。”
“哈哈哈,你留下万贯家财,你还是觉得你留下万贯家财,就能理所当然的对我说没有亏负我。
你是留下了万贯家财,但是你考虑过打仗吗?
你考虑过旱灾吗?你考虑过蝗灾吗?你考虑过水灾吗?
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你知道几千斤种子撒到地里不出苗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粮食因为下雨而发霉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知道齐齐整整的庄稼被蝗虫肯的一点青的都不剩,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知道打仗的时候,缺衣少食的是怎样的绝望吗?
你没有考虑过。
你一切的想法都是基于太平盛世。
可这天下才有几年的太平盛世?”
陈老太说着说着都气哭了。
那些年,她的万贯家财为什么没了。
谁来说说看,遇上这样的天灾人祸,谁能守得住?
就算是他陈越来,也未必有办法。
陈越听到陈老太说这些,终于不吭声了。
他说的万贯家财,确实是基于太平盛世。
吃三辈子也吃不完。
但是,真的遇上天灾人祸,那就不好说了。
弄不好,一次的天灾人祸,就能一夜之间一贫如洗。
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
她说的其实也对,他就是眼热五胞胎,也眼热福宝。
他手下的人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附近的人都认为小海棠是福宝。
他想把她给带回楚国去,让跟他回去旺国。
而且,他也眼热陈大山家的那五胞胎。
五胞胎,那绝对是上天的赐福,这些孩子将来也一定都能成大器。
他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吗?”
陈老太说:“我该表的态度已经表了,该说的也说了。
念在你是大山亲爹的份上,今夜让你在这里住上一夜,明早你赶紧离开,莫要拖累我们。”
“涟儿……”
陈老太往外走。
陈越却伸手拉住了她,问:“莫不是你真的对那姓曲的动了心?”
陈老太突然回头看向他,说:“是又怎样?你还想杀了他?
你今天杀了一个姓曲的,明天我就找一个姓王的,你杀了姓王的,我就再找一个姓李的。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能耐把世上所有的男人全都杀了?”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陈越被误会,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这些年,他们终于还是错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