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柳老爷的话,柳沁只觉心中如同被熨斗烫过一般,又火热又温暖,眼中瞬间有热流涌过,她紧紧搂着老爹的脖子,所有的感情最后只汇成了两个字,“爹爹。”
“好了,快松手,你都把爹爹勒得喘不过气了。”柳老爷拍了拍柳沁的手,好笑的摇摇头,“你这孩子,真是说不得,一说就掉泪花儿,爹爹最怕你的泪花儿,来,让爹爹帮你擦干净,咱们爷俩好好说会话儿。”
柳沁乖觉的点点头,任柳老爷拿帕子将她的脸擦净了,继xù
乖乖的靠在柳老爷的怀里,等着柳老爷的下文。
柳老爷犹豫了一下,他也不知对着个五岁多的孩子讲道理能不能听懂,但内心里,柳老爷总觉得自家闺女是与众不同的,不自觉的会将她当成如同江离般的大孩子看待,再说有些道理还是应该让她早些知dào
,所以柳老爷接着刚才的话题继xù
说道:“沁儿,你现在小,接触的人只有柳府这些,在柳府自然个个喜欢你,大家都纵着你护着你,可你将来总要长大,甚至还可能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族,那时你面对的人就是形形色色,性格也是各种各样,你能保证人人都喜欢你,你也都喜欢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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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top.bsp;柳老爷摇摇头,“不会,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而这些缺点许多恰恰是让人生厌的,就如爹爹我,衙门里那么多人,许多人爹爹都不喜欢,但爹爹却能与他们和平相处,愉快共事,你知dào
为什么?因为爹爹不光看他们不好的一面,更看重他们好的那一面,这方面你阿离哥哥就比你聪明多了,难道他看不出先生不喜他吗,可他能忍受,因为他知dào
先生学问好,可以教给他更多的学识。”
“爹爹知dào
你不是那种不孝不敬的人,今儿冒犯了师长,虽有错,但还不算大过,爹爹只想让你明白,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因为你的不喜就对人随意辱骂伤害,也许正因为你小小的无意之失,从而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说到这儿,柳老爷笑着捏了捏柳沁的小脸蛋,看着她眨呀眨的大眼睛说道:“爹爹说的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等你长大自然就会明白,好了,不说了,说了这么会子,肚子饿不饿?来,爹爹陪你用膳,今儿有你最爱吃的烧野鸭,这可是你娘特意为你做的。”
在翠柳翠羽的服侍下,柳老爷与柳沁俩父女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爱心大餐。柳老爷说的话柳沁都懂,简单归纳就是两个意思,一是每个人性格的成形都是有原因的,要学会原谅;二是这个世界不会按你的喜好来安排,只要对方不是大奸大恶之辈,都应多看对方的优点,少看对方的缺点,要以大度的胸怀去包容、接纳、感染别人,而不是用伤害排斥来传递更多的负面情绪。
识人之明,容人之量,这些道理上辈子都学习过都明白,再经过柳老爷和颜悦色的教导,深深的印入了柳沁的心中,她并不知dào
柳老爷说的话对她将来有多大的影响,也不知dào
正因柳老爷的这番教导,让她懂得识人用人之道,从而才有了她后来的一切。
学堂的课停了,因为张先生要走了,倒不是因为柳沁的一副对子,而是柳老爷早就帮张先生谋到了更好的位置,国子监的助教,虽品级不高,但毕竟是一国之最高学府,又是官身,自然比一个私塾先生来得体面。
张先生对柳老爷感激得很,而柳沁的那副上联也让他深思了一把,所以当江离他们来送行,柳沁低头跟他说对不起时,张先生少有和蔼的摸了摸柳沁的头,感慨良久,苦笑道:“你们三人是我教过最有慧根的学生,柳沁,你的对子出得很好,为师思了一夜,也没想出最贴切的下联,你非常聪慧,原在文海之上,只可惜不如文海勤奋,你的那副对子也算是把为师骂醒了,想想为师确实对你与江离心存偏见,没有尽到身为师者的责任,为师很是愧疚,也希望你和江离勿要介怀。为师走后,你们三人不可荒废了学业,江离身为兄长,当多加督促。”
在三人的应声中,张先生带着他的两袖清风走了,他虽然为人刻薄,但不否认他确也有文人的清高,并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若非如此,柳老爷又怎会请他来教导子孙,又荐他入国子监呢。
自先生走后,柳沁又恢复到每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家学要过了正月才会开课,而柳老爷帮他们新聘的先生正是那日他们逛街所救的周夫子,等周夫子交待了衙门里的事情,回乡一趟,正月十六就会来正式为他们授课。
转眼入了腊月,梅院里原还只是花骨朵儿的梅花竞相开放,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好kàn
,最难得的是一株绿萼梅,淡淡的绿色,被周围的各色一映,更显得它的特别与珍贵。
这一年的南方也与往年不同,竟纷纷扬扬的下了场大雪,这是柳沁在这个世上看到的第一场雪,雪与腊梅仿佛是天生互衬的一对,被雪一照,梅花更为娇艳,而晶莹的白雪似乎也带着梅的香气。
早晨柳沁推开窗子,见到院子里皑皑一片雪景,竟惊喜得穿着一套薄袄就跑出了室外,最后被翠羽押回了屋内,还一迭声的让翠羽去请江离海哥儿潮哥儿来赏梅院雪景。
当江离来到梅院时,看到的就是那穿着大红色裘皮斗篷的小小身影,白白一圈狐狸毛领衬着她的脸比面前的雪更白,她的唇却比树枝上的红梅还要艳,她站在雪地里,捧起一捧朝上洒去,雪花儿在她身边纷纷飞舞,她呵呵笑着,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那一刻她如同雪中的精灵,彻底迷住了江离的眼睛。
柳沁本想学着红楼里的作派,也来个雪中联诗的雅事,耐何他们实在太小,等海哥儿潮哥儿来了,最后演变成堆雪人打雪仗的童趣,好在柳沁早已适应作个小孩子,几个小娃儿笑闹成一团,在雪地中留下了串串杂乱的脚印。
追赶中,柳沁突然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扑到了雪地里,翠羽呀了一声,正想跑过去扶起姑娘,谁知晚了一步,表少爷早赶在前头到了姑娘身侧,将姑娘从雪地里抱了起来,却不想柳沁在他怀里一扭,反身一撞,竟将江离撞得脚步不稳,一下子仰面倒在雪地上,柳沁趴在江离身上,也不起来,只将两只冻得通红冰冷的小手往他的脖颈里塞,一边哈哈大笑着,为自己的恶作剧得yì
不已。
江离被冻得连打了几个冷颤,脸带怒色的瞪着她,一双眼里,笑意却不住的漫上来,就象洪水漫过堤坝,欢声漫过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