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解禁后,柳沁又恢复了她上午上学,下午玩耍的日子,不是她有多好学,而是这些日子关在屋子里把她闷坏了,竟觉得听课和面对张先生都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张先生对柳沁的态度不是言语上的更恶劣,而是性质上的更恶劣,他简直将柳沁当作空气,视若无睹,也难怪,象柳沁这种懒惰顽劣的学生,又是在海哥儿这种好学生的对比之下,有老师喜欢才怪。
柳沁呢,也不在乎,她嘛,就当是古时学堂半日游,感受感受气氛,欣赏欣赏帅哥,偶尔再睡上个小觉,打个小瞌睡,也不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这一日,因已近年末,先生给大家讲起对子,先从一字对再到五字对,如“天对地”,“风对雨”,再到“老鼠对大米”,“山花对海树”,再到“雷阵阵,雾蒙蒙”,再到“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等等。
先生讲了对对子的要点后,出了个五字对来考大家,“黄梅时节雨”,这是先生的上联,海哥儿思考了半天,对了个“傍晚东南风”,先生点点头,转向江离,江离早成竹在胸,立即答道:“青草池塘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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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点评道:“嗯,你们初学对对,能有如此成绩,为师甚慰,文海之对倒也工整,只是略显直白,江离之对既工整意境也好,胜文海一畴。”
自从柳沁说她听不懂先生的之乎者也之后,张先生在说话上已收敛很多,不再尔来尔去的,听着顺耳多了。
平常被忽视也就算了,不过这回柳沁非常不高兴,先生的上联一出,她的下联就来了,就一直盼着先生来问,咱也挣回第一,要说柳沁的下联是什么,“火上烤牛蛙”,幸亏先生没问,要不又得气个半死。
张先生又出了些对子,海哥儿与江离都对得很好,张先生一高兴,就给大家讲了些与对联有关的掌故野史,对一些至今没有下联的对子大大感叹了一番,一时兴致,笑道:“你们也可想想,若能难住为师,为师将给予大大的奖励。”
海哥儿和江离听了,顿时积极性都被大大的调动起来,两人眨着眼睛,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不过他俩毕竟学问有限,想要难住先生,难度太大了。
柳沁盯着他俩看呆了,一个萌娃一个正太,同样又大又黑的眼睛,同样又长又翘的睫毛,同样因思索而微皱的眉头,太好kàn
了,若不是在课堂上,柳沁恨不得冲过去,将两人的脸蛋狠狠的揉搓一番,再“叭”的一下亲上一口。
张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的两位高足(江离以他的聪明听话已得到了先生的认可),抚着颌下黄须,脸上满是你们难不倒我的得色。
柳沁从花痴中醒过神来,见了先生的样子,心中多日被忽视的愤nù
全激了出来,暗自哼哼着,你不是瞧不上我么,不是自命不凡么,我现在就出个对子,看你怎么对,哼哼。
这么想着,柳沁站了起来,对着先生甜甜一笑,说道:“先生,沁儿有一对,能说给先生听么?”
柳沁的举动让张先生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点点头,回道:“说与为师听听。”
柳沁狡猾的一笑,先生听好了,“沁儿的上联是: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江离和海哥儿听得柳沁的话,当场就怔住了,两人看着先生,再看看柳沁,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是江离反应快上一步,瞬时从椅子上站起,站到柳沁身前,他真怕先生一时怒火冲上头顶,给柳沁一巴掌。
可张先生的反应却在柳沁意料之外,她原如同江离想的一般,先生大怒之下,说不得会打她几戒尺,最少也要怒骂她一顿,可却没想到,先生先是愤nù
的涨红脸,但瞬间却被惊愕替代,他的脸从黄变红,又从红变黑,再变成灰,如同开了染料铺,各种颜色在脸上交错出现。
先生的反应让柳沁也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躲在了江离的身后,张先生脸色变幻莫测,片刻后转身回了前座,将前座的书籍整了整,低声宣bù
道:“今日的课到此为止。”一说完就低着头匆匆的走了。
直到先生的背影都看不见,三人才回过神来,江离回身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柳沁,却又不忍心加以斥责,只得无奈说道:“妹妹,你怎么如此顽皮,怎能辱骂先生呢?”
柳沁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却立马装作无畏的挺挺小胸脯,大声回道:“我没有辱骂先生呀,难道我说得不对?本来如此嘛,先出生的人自然先死,先死的人自然先出生,没错呀。”
海哥儿被她一糊弄,眼中立即流露出对啊对啊的表情,只有江离深知她的品性,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却也拿她没法,最后只得拿手点着她的额头,叹气道:“你呀你,净惹事。”
回到自个儿的屋子后,柳沁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这是古代,在汉国,不尊长辈,辱骂师长,那可是大罪,所以这一天的晚饭柳沁就没去老夫人那里吃,找了个借口让翠柳去回了,她倒不是怕被爹娘责骂,她是怕爹娘失望的眼神。
没想到,回来的翠柳身后还跟着一人,竟是她爹爹柳老爷,柳沁见了爹爹,心中又羞愧又后悔,第一次没立即扑进柳老爷的怀里,而是低着头,站在柳老爷面前,小小声的说着:“爹爹,我错了。”
柳老爷没有责骂她,而是象以前一样将柳沁抱起来,走到椅子上坐了,将柳沁搂在怀里,挥退了翠柳翠羽,这才看着柳沁说道:“沁儿,爹爹知dào
你不喜欢张先生,其实爹爹也不喜欢。”
在柳沁诧异的眼神中,柳老爷摸摸她的头,继xù
说道:“张先生学问是不错,但他为人傲气,言辞尖刻,心胸也不够宽广,确实不讨喜,你知dào
吗,以张先生的学问他本来可以入朝为官,就因为他的脾气,才被拒之门外。可是没人天生就是如此,张先生变成这样,也与他少时的经lì
有关,他年少时,父亲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他的那些远亲旁房为了财产一直欺压他和他的母亲,甚至一度差点将他母亲强行再嫁,后来还是县老爷爱惜他的文才,这才保住了他母亲和一些家产,不过,这少时的经lì
已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所以他才会得知你和阿离不是柳府嫡系时那么排斥。”
柳老爷看着柳沁,眼神很深远,仿佛有一缕光在闪耀,“沁儿,爹爹说这些,不知你能不能听懂,在爹爹的心目中,沁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孩子,但是光有聪明是不够的,如果一个人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那么他永远不可能有出息。你娘一直希望你如她一样平安长大,平凡幸福的过一生,爹爹当然也是如此希望,不过如果沁儿想过不一样的生活,爹爹也不会反对,只要是沁儿想的,爹爹都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