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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烟翠》七、岂不怀归(4)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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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虹从此去了粉头那边开铺。当天晚上的夜宴,如烟伺候在苏铁的身边,她将一段何文秀唱得缠绵刻骨,中大夫大人击节道:“这便是苏先生的魅力!先生开得口来,我竟不知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苏铁徐徐笑道:“我但凡入戏时,也不知dào

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八股佬赞叹道:“所谓心中无相,天花不沾衣,这才是佛法心境!”众人推他笑道:“快罚了酒去罢!什么地方,你倒说佛法?小心天雷劈的。”八股佬也笑。苏铁振振衣,告罪到后头去更衣。

所谓更衣,一般不过是如厕的婉称。而苏铁的意思却是真的去更换一下衣服。她嫌酒气与人气太容易熏浊衣裳,每隔段时间,总要换身衣服的。如烟跟过去伺候。

她的个子高,极瘦,解下衣服来,里面不过是个骨架子,连胸都是平的。她还偏要选那些极宽大的袍子,穿上去,反有了飘飘欲仙的样子,再加上冷峻颜色与剪裁,凛然有不可亵渎之姿,成了别人学不来的仪态。

“什么更重yào

呢,骨头还是肉?”她平伸双臂让如烟和依雪为她换衣,忽然提问。

如烟怔了怔。

“我喜欢先生的骨感。”依雪笑。

“其实都一样。”苏铁淡道,“上天给你骨头,你就用骨头;上天给你肉,你就用肉。没有什么是最重yào

的,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你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口味,但要让每一个人都看见你独特的魅力,这就是名妓的修养。”苏铁看如烟一眼,笑一下,“或者,你的目标不只是名妓?”

如烟仰面看她,宁静微笑。

目前,上天赐给她宁静,她就利用这宁静。

衣服已经换好,她扶苏铁出换衣间,外面人迎上来笑道:“这件袍子也只有先生您穿得,先生真是天生的衣架子。”簇拥她出去。如烟在休息室中为她整理东西。

这个休息室很大,摆了许多舒适坐具与大镜子,四边是一格格的换衣间。众姑娘在前头发xiàn

衣着打扮有什么不妥,懒得回房时,就都来这里。有衣摆上沾了污渍要换一件的、有帔带颜色不对要调一条的,有肚兜歪了要解开重系的、有发髻乱了要拆下再打的,嘈嘈切切,甚是热闹。如烟将苏铁换下来的衣物打成包,准bèi

交于洗衣婆,猛见堆衣包开着口在旁边,里面落了只珍珠耳环,心里动了动,悄悄把这只耳环藏到袖子里。

那天晚上,她再没回宴席上。收工后,苏铁叫她来责问,她用纸笔回答说,自己去找贴虹了,然后垂手站在旁边,一副恭候挨骂的模样,苏铁倒罢了,只叹口气:“以后少乱跑。”

如烟确实是去了粉头那边的院子看贴虹,但同时,还悄悄把一粒灾难的种子播了下去——对,只是播种而已,其他什么也没作。男人们一个都不能替如烟设法,她只能将女人们未来的发展交给她们自己决定好了:这片土地上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还是抽枝展叶大闹一场、毁掉一些人、却救一个人?

第二天,瑞香先生的房里丫头写云就吵说她珍珠耳环不见了,没有人应声,如烟心里明白:这粒种子已经找到了它肥沃的土壤。

瑞香生性多疑严苛,在她手下攒点私房不容易,因此写云丢了这只耳环格外心痛,在书寓院子里还不敢高声,走到长三这边,舌头就翻翻搅搅咕囔个不住了。正好一个女人走过来,是给各房姑娘跑腿买东西、人唤作四嫂的,她本来与几个得脸的丫头都相熟,此刻见写云过来,一头走、一头嘴里自嘟囔着什么,忙迎上笑道:“好姐儿!这是遇到啥事了?咋自己跟自己说话呢?”

写云抬头看她,连眼圈儿都红了,道:“嫂子!我正愁没处儿说去——昨儿晚上,我把那副珍珠耳环丢了一只!”四嫂“唬”一声道:“是上个月我刚替你带的那副?天老爷,怎么就瞄上它了,这是谁下的手?”写云恨道:“正不知dào

呢!我寻思着客人们都有头有脸,断不会贪我们下人的小东西。书寓上上下下又是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拿了也不好意思戴出来,拿它无用。因此恐怕是别院里有哪个不长眼的贱种拿了?嫂子你人面熟,倒帮我看看!”

四嫂想了想,冷笑道:“戴出来?怕只怕运出去了!”写云吃惊道:“谁能在院里偷贼赃运出去卖?这叫人怎么敢睡觉了!嫂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四嫂倒不再接话碴,满面堆笑道:“瞧我这张嘴!我不过是瞎白话一句,姐儿休望心里去。”写云不依道:“嫂子这话不是随便说的。到底有什么海底眼,别瞒着我!”四嫂看看左右,悄悄道:“我也是实在跟姐儿感情好了,忍不住漏句嘴。姐儿你也别高声,这条路子未必走得通,你要是肯听我的,咱们试试,要是不成,千万别吵出去害了我这把老骨头,你答不答yīng

我?”写云忙点头,赌咒发誓都听四嫂的。四嫂附耳道:“此事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与她远去。

此时,繁缕正与宝巾在房里打双陆。繁缕听得外头指桑骂槐的吵吵,心中烦恼,道:“什么‘别院不长眼的贱种’,这哪像小姑娘家说出来的话!一个耳环值多少,由我算钱给她就是了,省得白在外头罗唣。”宝巾偷偷向窗外张一张,冲她摆手:“别!她这耳环,我也听说了,色润形圆、一双两颗不差什么,是值钱的。瑞香不信丫头能攒下这么多钱来,找她去问了,她说是魔国走私来的假珍珠、便宜货,这才瞒过去。”

繁缕叹气:“能值多少。我给了就是了。”说着,她丫头纹月递进张简子来,宝巾好奇的探头看:“谁的?新科进士徐大人?——我说,上次他吟得那么悲悲切切是怎么回事呢?家里死了人了?”繁缕将简子往袖中一藏,推她道:“我受不了耳根子聒噪,你替我开箱子取钱打发了外头那鸦头去罢。”

宝巾冷笑道:“钱倒是小事。她的主子是谁?有名小心眼、酸肝肠,外头温柔、肚里尖刻的主儿,你是好意,别叫人家反把你当了贼。”说着扶窗根儿,诧道:“咦,这四嫂怎么有本事,扶着肩儿把她劝走了。别是走去算计谁罢?”繁缕道:“罢了!都是掉在苦窠子里,谁还算计谁呢?”

宝巾听得连连冷笑,看繁缕神情恍惚,不便说下去,摔手道:“行了行了,也不扰你了,我找李星爷快活去!”繁缕一诧:“他不是和紫妹妹在一道吗,你又过去?”宝巾盛气道:“譬如我跟你好、又跟金琥好,没什么不对。他跟紫宛好、又跟我好,又有什么错?无非大家找乐子,不然怎么过这一世。”繁缕只是摇头,宝巾自走了。

这时候如烟拿一把扫帚在扫院子。是苏铁分派她干这个。她说:“你的心不够静。”如烟将这话听了进去,于是便认真握住一把比自己还高的扫帚,挥动又挥动,“唰、唰、唰”,看竹帚在泥土上扫出细细的流纹,像眼前一个个日子,似乎清净分明,却数也数不清,在“唰唰”声里连绵着就过去了。

一双布底鞋踏在如烟的面前。

(——而窗下,依雪正伺候苏铁漱口梳头,问她说:“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哑子留下来呢?我每次见到她,老觉得心里面毛毛的。”)如烟抬头去看布鞋的主人。

(——苏铁正回答说:“因为大人。”)布鞋的主人,那样清秀双眉的温柔,过了半生仍然是,骗死人不偿命的温柔。

(——依雪吃惊道:“大人怎么啦?”)礼部尚书叶缔很和蔼的点点头:“扫地?”

(——苏铁摇头:“或许是我疑心错了,但我怕这孩子来者不善。”)如烟没有语言回答他,她没有办法回答他,只是看着他微笑着,向苏铁门口走去了。一片黄叶落下,擦着他肩膀,微微打个旋,这才落向地上。

(——苏铁说:“我要亲眼监视她,不许她对大人不利。”)叶缔自己掀开门帘子。

依雪叫道:“哎呀大人,你怎么就这么跑过来了!当心摔着!来来,屋里坐,衣裳着了潮气不?可要烘烘?”

苏铁温柔的抱怨:“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上下就过来了?存心臊我不成?”

如烟站在院子中,拣起那片黄叶,在手指间慢慢的转着、转着,将它揉成了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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