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月人被伤成这样，都是他的错，若是他不告诉风垚……不，他不可能不告知风垚，这是他两年多来，待在她身边的目的。

墨麟总算懂了，月人第一次来时，逢生的反应为何如此反常。

她知道，他会告诉风垚，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可她假装不知，容许他一直在她身边，为风垚通风报信……

墨麟忍不住笑了，却眼泛泪花，这两年，究竟算什么？

“你没事吧？”风垚收了剑，转过墨麟的身子，上下细细看了几眼，身体无伤，只是，他脸上复杂的表情，是与他相识的五百年来，从未见过的情绪波动。

想来也是因为逢生。

他刚刚确实下了杀手，那时墨麟突然挡在自己面前，风垚实在是慌了，想都没想，抬手就反击，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停手的逢生，与她呆滞的身形。

怕是这丫头已经猜出了墨麟的身份……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风垚想着，不禁关注墨麟的表情。他已经缓了过来，收敛了神情，只是眼中的落寞几乎溢出。

“哗啦”一声，风垚回了神，声音的源头，只见逢生掀开石块，手握巨尺，从乱石堆中走了出来

她满头满脸的灰，身上却没有血腥味，这让墨麟安了心，若是因他让天下第一的逢生受了伤，自己就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墨麟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因满心的负罪感停住脚步，不敢开口问她是否安好。

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圣古总归是转了过来。他能看见小黑，也就是墨麟与妖王的互动，小黑是什么身份，不难猜想。

圣古深深地感受到一股名为背叛的感觉，不是因为小黑，而是因为逢生。

逢生的脸上，没有那种遭到背叛的表情，像他一样该有震惊、愤怒、难以置信，统统没有。

“逢生。”圣古试探着开口叫道，听到声音的逢生向他看去。

啊，果然，那双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愧疚。

圣古抱着月人的手一颤，他长呼出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愤怒。

“逢生，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预料里，是不是？”圣古问道。

逢生不敢看圣古的眼，好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知道小黑的身份，妖都的阴谋，那月人受伤被捕，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圣古继续道。

逢生咬紧了唇，点头。

“可是你没有选择保护她！”圣古几乎吼了出来，他从不厌烦逢生不说话的个性，可此时，她的个性却那么碍眼，他想听逢生的解释，想让她说服自己，她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她不说话。

“你选择了那个妖怪，抛弃了我们！”圣古指向墨麟，责问逢生道，“你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他吗？也是，你遇见他，比遇见我们要早，你欠妖都的，终归要还，可是我们这些年来的情谊，就能被你轻易忘却吗？！”

逢生的手紧紧握起，指甲几乎扎进了肉中，身处其中的墨麟与逢生同一时间握住拳头，双手颤抖。

她这个决定，做的十分痛苦。墨麟知道，圣古如何不知？

只是越是了解，圣古就越不能原谅她：他与月人是如此信任她，体谅她，可是她，难道不能想象，月人受伤会是怎样的痛苦，而他失去月人会是怎样的感受吗？

她作这样的决定，考虑过他们吗？

圣古越想，越是愤懑，委屈，夹杂着一丝自己都要体察不出的嫉妒，百感交集，他觉得，体内不知有什么翻涌着，就要爆发。

“圣古。”一声轻柔的呼唤给圣古濒临暴走的心浇了一勺冰水，圣古那不能明道的焦躁立即舒缓下来，一双温柔的手抚上圣古的脸。

月人醒了。

圣古像是有了主心骨，迅速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扶起月人轻声问道：“你没事了吗？”

月人笑着点头，丝毫看不出刚刚被伤到的虚弱模样，她道：“当然，你以为我是谁？”

圣古眉头微皱，又气又好笑，反驳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看你现在落得什么下场。”

月人回想，那时信誓旦旦地对圣古说，绝对不会被妖都发现……看来，这个世界，还是很大的，即使自己活过数万年的光阴，也无法知晓这世间万事。

比如，妖王是如何发现她的，她不知道；妖王因何要抓她，她却能猜出来。

月人靠在圣古怀中，面向风垚，伸手卷起她的发丝，眼神若有所指地道：“想必，妖王你抓我，是想借我之力，为妖族诞下第六代子嗣吧。”

风垚不置对错，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不语。

月人稍作回忆，自信道：“以我所知，妖族无六代，是因风狐一族气运不足，而非你的身体问题，服了我的血肉，能否解决妖国的危机……”

月人看看自己玩着发梢的手，沉吟道：“这倒真是不知，也许，你可以试试。”

“胡说什么？！”圣古听了呵道，一把拉下她的手，生怕风垚当了真。

“不过！”月人话锋一转，“天下第一的逢生一族就在你们眼前，你们为何不请她助妖国渡过难关？逢生如何助人族皇子上位，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更何况，逢生还欠你们一份情，这话不是更好说了？”

听了月人此言，墨麟一咬下唇，逢生欠他们情，这又从何说起？本就是他多管闲事，擅入人间境内，她并无不对。

风垚则是一撇嘴，头转了开去，不知在想什么。

月人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们心中所想早已有数，却演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拍手道：“也对啊，严格来说，逢生虽然杀你妖国百来妖将，可归根究底还是你们先入侵了人间，算起来，逢生也未曾做错什么，你们怕是也无言以此威胁于她。”

“你说够了吗？”风垚本就不多的耐性被月人一句两句消磨殆尽，转身挥袖就要对月人施压，墨麟知他个性，早伸出手拦住了他。

与此同时，一直讷讷站在一边的逢生开口道：“我、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