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全他的前提下,你能帮?”风垚侧头一指墨麟,强调了“保全”这两个字,向逢生确认道。

“是。”逢生紧皱眉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她的眉间,自从墨麟出现后,就没有松开过。

墨麟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那双眉眼之间,好像纠住的不是她的双眉,而是自己的心一般,他直觉得喘不过气。

当初墨麟看过逢生所能,的确是怀着侥幸的心理,让妖王把她召进妖都,找机会求她救救妖国,可当他从逢生那儿确实知道,她可以做到时,墨麟却有些站立不住。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他抱着随时牺牲的想法,活了这么些年,为自己设想过各种各样的结局,唯一没想过的是,自己能活下来。

“你要怎么做?”风垚不放心,追问道。

他并非怀疑逢生的能力,而是墨麟对他,是在过于紧要,一点点的风险,都不能承受。

逢生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尤其坚定。

我拼尽一切,都会保他安全。

风垚从她的眼中,能读出这句话。

她的眼中,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让风垚感受到,她对墨麟的在乎,不比他的少。

“好,本王便信你。但你要知道,若是他有一丝一毫的伤损,”风垚决绝,一指圣古月人,“我便要他千刀万剐、要她求死不能,还要人间众生一起陪葬!”

墨麟内心自是叹息,可他也不阻拦:若是那时,自己死了,又有谁能阻止他的胡作非为呢?

为了他的事,风垚五百年间,早已失控,讽刺的是,能拴住他这只疯狐狸的唯一锁链,竟是身为始因的自己。

墨麟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除了逢生,就再无变数。他相信她,说到,便能做到。

“你需要什么?我为你准备。”墨麟故作轻松,对逢生说道,小心翼翼地抬眼向她看去,生怕从她脸上看到厌恶的神情。

逢生没有情绪,如往常一样,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今晚,密室、见。”

她收起巨尺,俯身拍了拍黑色衣摆上的灰尘,重新站起,向月人走去,她对月人伸出手。

圣古一时还无法接受,月人却淡然的很,毫不在意地把手交给逢生,让她拉自己起来。

站起身后,只见圣古保持原先的姿势不变,逢生也是一脸尴尬的模样,不禁疑道:“我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你们怎么这幅脸色?”

先前月人昏迷,圣古心底一下塌了,一时有些失态,如今月人无事,他也算是恢复理智,自然不会在妖王面前责难,立即起身,草草敷衍了两句,拉起月人就走。

“唉?你这腿不长,走得倒快!”月人险些给圣古拉得一个踉跄,边走边念叨,一边还不忘招呼逢生跟上,他们恐怕有许多话要聊。

墨麟的眼神一直跟随着逢生,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中,才落寞地收回目光。这一切动作神情,丝毫不差地都落在风垚眼中。

“想必,你有话对她说吧?”风垚道。

墨麟似有话说,却最终憋了回去,徒留一声叹息。

风垚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身为妖国的眼线,本不应对逢生产生感情。

可既然已有了感情,再说什么都迟了。他们妖族,总是这么敢爱敢恨的。

压抑情感?没必要,也做不到。

“去吧。”风垚的手贴在墨麟的后背,向前推了一把,“有什么话,在今晚开始前说清楚,我可不希望你临时反悔。”

风垚知道墨麟所想,墨麟自然也清楚风垚的好意,他应了一声,扭头向外走去。

今夜之后,他恐怕就要与逢生毫无关联了,她对自己,是恨、是原谅,他这一生恐怕就只剩下这几个时辰来找到答案。

不问清,便要追悔一生。

墨麟循着逢生的气息,很快找到了她,她与圣古月人沉默地坐在竹林之中,谁都没有说话,氛围沉静地几乎让他感到压抑。

终于圣古忍不住了,停下了不停敲着手臂的手指,瞥向逢生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黑是妖国一族的?”

逢生像被审一样,迅速地抬起眼帘扫了一眼圣古的神情,随即又心虚地垂眼,默不作声。

“我看,你是在救他时就知道他的身份吧?”月人猜想着说道,这得到了逢生肯定的回应,圣古一见,更是满脸阴霾。

月人看圣古脸色好笑,撑着下巴,边压着笑意,边露出一脸失算的表情道:“当初我也怀疑过他的身份,可是我丝毫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妖气,一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他真的是那妖军的一员。”

“我看他年岁不过五百,为何能瞒住你的感知?”圣古听了疑道。

“若是之前,我一定不知,可刚刚一见,我却懂了:他虽为妖,可气息全然不似,倒是与逢生有八分相似,它整日里与你待在一处,我才没有察觉。”

“身为妖……却没有妖气……”圣古显然不是很能理解,皱起眉头沉思。

月人却像知道来龙去脉,没有一丝好奇,倒是自己玩着头发,似在思考什么。

墨麟那特殊的气息早就出现在他们身后,一直没有动静,月人识趣,起身拉住还在浮想联翩的圣古就向竹林深处走。

走前她向墨麟躲着的地方挥手道:“出来吧,让你与逢生单独聊一会儿。”

一脸懵的圣古扭头看见墨麟从小道后绕出现身,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找他理论,却被月人连拖带拽地拉远了,也不知他走到逢生面前,要聊些什么。

“怎么?那么在意?”月人见状打趣道,“你不是生她的气吗?”

“……”圣古一下停住了他挣扎的动作,任由月人拖着他走远。

是啊,他明明是生她气的,可在墨麟出现时,他满脑子想的,却是小黑的背叛会不会让逢生伤心。

“虽然生气,但你还是很关心她嘛!”月人从圣古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看出了他的思虑,毫不留情地挑破。

“哪、哪有?!”圣古强撑,却毫无底气,甩开月人的手大步走开。

“不要害羞啊!”月人轻松跟上他,似是跟他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道,“即使生气,也要忍不住关心的,才是你心中认定的朋友啊!”

“你别说了!”圣古难得幼稚,捂住耳朵,假装这样就能听不见月人的声音。

圣古不回头地向前走,没有看见他身后的月人,脸上挂着多么不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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