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

好晦气……厉炅耳边嗡鸣，苍老的咳嗽和笑声不止，临到成功，病痨鬼愈发嚣张——能对厉炅不敬的机会可不多！

在自己的力量影响下，厉炅非但动不了，思维也已经开始迟滞，他缓慢思考着……高台，供桌，牌位……

数秒后，厉炅恍然：“这东西在拿我的力量来压制我！”

祭坛下的，上供给祭坛上的……那个牌位。因为打不过，所以病痨鬼选择用“厉炅”来压制厉炅。

常刘山，加上娷锣河，埋在这两个地方的力量，都可以车翻所有大鬼了……ŴŴŴ.BiQuGe.

至少这是先前歌死海所有力量加起来，也无法企及的庞大力量。

耳边的声音并没有喋喋不休，厉炅视线里却全是猩红，密密麻麻的网，都是他自己的力量。

只是先前的力量是攻击他人，现在的力量则在镇压它们的主人！

厉炅不能动，思维也混乱。

隔着那些“网”的缝隙，厉炅能看见远处环形墙壁上的涂鸦哭脸拼命往外探，只是无法挣脱束缚。

祭坛下的大鬼都站起来了，它们围着祭坛，口边獠牙和身上长出试探纤毛的褶皱都袒露着贪婪……

祭典是它们准备的……牌位……

让它们动手没有胆子，但如果厉炅真被杀了，它们完全不介意分一杯羹！

邻居正从椅子上跳起来，拼命往祭坛上跑。

而祭坛上的嫁衣是整个场地唯一没有动的东西，它直愣愣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分管局的成员谨慎退守一边，那个板寸女人的手高高抬起，仿佛在等着下达什么指令。

就在这凝滞的气氛中，嫁衣忽然仰了仰红盖头，尖叫一声。

“祭主！”

尖利的声音穿进意识，厉炅更茫然了，眼前一糊，全成了模糊的色块，这下看都看不清了。

但厉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转了转眼珠，迷茫地发现能动，而且自己是完整的，没有受到伤害，那嫁衣叫什么？

有什么好叫的？

可紧接着，又是一声叫喊传来。

“卧槽卧槽！厉哥你头没了！”

刚跑到祭坛边的林阙喘着气仰头，险些眼前一黑。

他眼中的头没了，可不是指之前厉炅把脑袋抱在怀里乱跑的举动，而是整个脑袋陷进去，好像直接错进了脖子内部！

就在话出口的下一秒，林阙眼睁睁看着整个祭坛从上至下支离破碎，不是那种哗啦啦滚落石料的碎裂，而是仿佛在折叠扭曲，像蛛网一样连成一片的细密碎裂。

周围所有声音都被吞没，什么都听不见，而眼前裂缝蔓延。

“嗒。”

林阙吓得后退一步。

此刻，他视线中的一切都是无声错位的，消失的已经不只是厉炅的脑袋了，而是整个祭坛包括祭坛上所有东西，都消失了一部分，扭曲了一部分。

一切事物相互连接，相互错位。

“你们，你们怎么……”

林阙直愣愣的，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里面的人和鬼怪看他却都是一脸茫然。

我们没问题啊，你在叫什么？

“槽！”林阙看着近在咫尺的祭坛，也看着眼前浮升的猩红密密麻麻……

林阙一时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祭坛里没有声音传来……或者说声音传不出来……林阙咬咬牙，还是抬脚进去了。

在祭坛上方的厉炅看着林阙走进祭坛，迟钝的脑子还在思考他那句扭曲失真的“头没了”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们怎么又好了？”

“哈哈哈！咳咳！”

代表林阙的模糊色块意外的声音，和一直没有停下的苍老笑声一起穿进耳膜，厉炅越来越难思考。

思维混沌中，厉炅摸了摸自己的黄铜钱币，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阴面……是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那么，一个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世界，就不会展露出正常的景象。

可厉炅平时看阴面是正常的……现在是那些力量在本能改写祭坛上的“规则”，想要让他更难反抗！

“啊？”厉炅对这个想法疑惑，他忍不住想抛抛黄铜钱币。

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力量会背叛自己。

“叮——”

厉炅手没有动，他动不了，准确来说是介于能动和不能动之间，但出于他的想法，硬币却自己动了。

这一声金属脆响传来，厉炅意识一黑，彻底回到了一种熟悉的，曾经出现过的混乱状态。

脑海中传来纸张的蜷缩声，一段又一段庞大的记忆浮现出来……有模糊有清晰，混乱交织。

他张了张嘴，才发现彻底能动了。

耳边仍然有苍老的声音在回响，厉炅扯了扯面部肌肉，抛起硬币，也笑。

“哈……哈……”

“咳咳！咳！您……”

苍老的声音转为了疑惑的咳嗽，既然选择了用“厉炅”来压制厉炅，病痨鬼绝对不敢让自己介入战场……

相互压制的力量，不管哪一方都不是它所能撼动的。

“嗯。”厉炅随口一应，混沌的脑子很平静，他对自己在干什么毫不在意。

眼前模糊的一切在苍老声音的惊恐中开始归于厉炅希望的，或者说是认为的样子。

“您在做什么？咳咳！怎么会这样！您留下的东西明明不是控制用的！”

厉炅转身，走回祭坛最高处，在椅子上靠坐下，而后他从神龛中掏出自己的牌位，收了笑，不发一语。

“咔——”

牌位碎裂，一捧漆黑的粉尘飘落。

那一片漆黑像是薄雾，胡乱翻飞，蒙住了什么东西，把它直接抓了出来！

既然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距离之分，那么躲藏毫无意义……

随着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形被丢下祭坛。

那些猩红结成的网，顷刻间失去了控制，它们胡乱纠缠着，随之仿佛烟花般散开，裹挟祭坛上和祭坛下的一切。

于是祭坛上平静下来，错位的事物一切如常，而祭坛下却仿佛一面摔出细密裂缝的镜子，一切都开始错位、颠倒。

声音传递再没有章法，祭坛下的大鬼们往左可以是往右，逃走可以是倒退，动手可以是自残……

这个范围持续蔓延，很快笼罩周围几座山，并向外传递……

还有猩红的，会呼吸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在祭坛下掠夺事物，它们把那些大鬼，那些器物，甚至包括那口暗色的漆朱棺材，通通拆卸丢上祭坛。

与此同时，那些猩红可不是把“祭品”整个往祭坛上丢，它们相互争夺，全是一边分尸一边祭祀！

“啊啊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祭坛周围响起，那苍老的声音也混在其中，紧接着那声音逐渐变成刘老头的，又逐渐变成了其他纸人的……

厉炅笑了笑，虽然脑子还是怪怪的，但有了之前使用钱币的经历，现在他清醒多了，甚至还能平静地感受到饥饿。

既然祭坛危险。

那没上祭坛的，都去死好了！

敢往上按他牌位……

与上次一样，完全不变的是一团红影，它还在眼前凝固着，蠕动着，恍惚中比厉炅第一次见到时要清晰的多。

随后，它缓缓转动，在厉炅眼中露出一身，暗红祭袍……跟厉炅身上一比，厉炅就像是穿着假冒伪劣产品。

那是……厉炅眯起眼睛，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我。

厉炅恍然。

眼前的红影彻底转了过来，散乱的长发，繁复的祭祀服，以及脖子上贴着的十二枚镂空铜钱……

没有脸，没有五官。

它微微晃动，散开了。

从中飘出一句话，如惊雷般炸响。

“别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