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阳说完那句话后,沈冬侨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向阳要亲自去送俞文柏?
沈冬侨想着这一路的千难万阻,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人总是有私心的。
他很同情俞文柏,希望他能安然无恙去湫水县报信,可是这不代表他想要周向阳也去冒这个险。
可是刚刚他们说了那么多,他心里头也明白让俞文柏一个人去不太现实。
万一他撑不住,在路上出了事,那么就真是要出大事了。
沈冬侨知道周向阳做的对,他应该支持他,甚至鼓励他。
可是他做不到……
他心里头难过,甚至可耻地生出了想要退缩的念头。
他不能想象如果周向阳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光想一想,就觉得心里头疼得厉害。
周向阳说完那句话,就在看沈冬侨的反应。
发现沈冬侨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头更疼。
他的小蝴蝶的心思什么都写在脸上。
高兴也是,伤心也是。
这是在担心他吧。
难过得好像要当场哭出来一样。
好想亲亲她。
抱抱她,
好好安慰她一番。
周向阳说想亲自送俞文柏并不是一时冲动,或是想逞英雄。
他心中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他知道巡防换人的时间,只要找准时机就能把俞文柏弄出去。
只要出了村,之后就都不是问题。
自然有人会为他们保驾护航。
到了湫水县后,俞文柏该看病看病,该报官报官,他也能顺便去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
再回来一同剿匪。
……
这时候,二墩忽然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去来。
“陈伯伯,冬娇姨,向阳叔,外头忽然来了好多人,你们快去看看。”
二墩一直听话的,在尽职尽责地“望风”。
他的话让屋里头的几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难道是那个“冒牌货”发现他们了,带人来抓俞文柏了?
“有些什么人?带没带武器?”
周向阳先问了一句。
二墩想了想回道。
“就村上的伯伯婶婶,哥哥姐姐,他们好像都过来了,在看墙上的大字。”
“什么字?二墩你慢慢说。”
沈冬侨蹲下来问二墩,让他理清楚思路再说。
二墩有时候说话急,只捡部分说,容易一惊一乍。
“我就认识几个字,嗯……最大的有两个字,第一个字是公母的‘公’,然后就不认识了。”
“是公示。”
陈志高想了想回道,集市上,离他店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布告栏,平时会贴一些村里的公示。
“然后呢,下面还写着什么?”
在沈冬侨循循善诱之下,二墩绞尽脑汁,回想上面他所认识的几个字。
“加……田……另……四年……银两……”
二墩的cpu运行地都快冒烟了,终于憋出几个字来。
沈冬侨凭借自己的脑补组织了一下。
“是不是说,要加田税?这事儿不是已经在办了吗?”
那后面的四年和银子又是什么?
“补四年的田税,可以折成银子。”
俞文柏比较有经验,毕竟他就是做这一块的。
每年到了一定的月份,县里都会进行查漏补缺,对于少收漏收的税务进行核对。
虎啸村脱管这么久,严格一点的话,要求补田税也是合理的,可是他们新上任的县主体恤虎啸村前些年的不易,官府毕竟对他们有亏欠。
给俞文柏的指令中并没有补税这一说。
经过俞文柏这样一解释,大家都明白了。
“落款处,是不是有一个方形的大印?”
俞文柏心心念念着他的“印章”,又问二墩。
“是的,方的,红的,上面都是趣÷阁画,我看不太明白。”
二墩捏着裤腿有些难为情,他认得字还是太少了。
俞文柏一脸的凝重。
“恐怕这个山匪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尽快拿钱走人。”
“这村长能答应?”
沈冬侨接着问道。
“村长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那个印章,这印章盖下去,就代表了湫水县。”
俞文柏很无奈,这是他的“过失”。
没能护住“印章”,还让歹人偷了去,他心头懊悔不已。
众人心里头都明白这个道理。
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小小的虎啸村,怎么能抵抗得了湫水县的指令。
就算再不情愿,再不甘心,又有多少人敢真的反抗。
为躲避这税,有勇气去离乡背井。
现在外头更乱,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外村人跑来这里安家落户。
虎啸村的大都是原驻村民,几辈子都在这里了,就算山匪猖獗的那几年都没有多少人想着要彻底逃走。
在这里至少还有田,有地,还有片瓦能遮风挡雨。
权衡之下,大部分人最后都会选择交钱,然后继续缩衣紧食地过日子。
这也正中了那个“山匪”的下怀。
“补税也是需要时间的,正好可以用来稳住那山匪,等待援兵。”
陈志高抱着手臂,给他们分析,实在是怕他们太悲观了。
深陷乱局之中,容易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你们也不易久留,我再不开门,恐怕要惹来怀疑了。”
“确实。”
俞文柏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累赘,说到底一切的源头就是他,说完他揭开被子就要走。
“等等,你要这样出去,都活不到出村,你信不信?”
陈志高按着俞文柏坐回床上,心里头真是纠结得很。
“我给你乔装一下,你们三个去外头等等。”
陈志高真是被这忠烈有余,智谋不足的俞大人给气到了。
他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早就把他扔出去了,何必给自己找这麻烦。
陈志高也不想跟“病人”讲道理。
更不需要和任何人证明。
等沈冬侨他们出去后,陈志高就从一个深箱里翻出了一个小盒子。
开始在俞文柏脸上摆弄。
……
沈冬侨和周向阳,二墩在外头等着。
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思绪太乱了,无从说起。
二墩过来拉了拉沈冬侨的衣服。
“冬娇姨,你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因为我念不出公示上头的字?”
小二墩原本还觉得自己现在学了不少字了,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真的去看了,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多不懂,要是他能再多认几个字,是不是就能帮到大家了。
沈冬侨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刚刚沉浸在周向阳要走这件事情上,居然没有发现二墩的情绪不对。
二墩虽是个男孩子,可是心思细腻,特别能看人脸色。
他蹲下身抱了抱二墩。
“没有,二墩,今天真的多亏你了,帮了我们大忙了。”
“真的吗?”
二墩吸着鼻子,看着沈冬侨。
沈冬侨心疼坏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舍得他受一点儿委屈。
“真的,比珍珠还真,不信,你问你向阳叔。”
每次二墩要哭的时候,沈冬侨都条件反射似的让周向阳来劝。
这一大一小吵架归吵架,抢食归抢食,关键时刻,二墩却十分听周向阳的。
周向阳蹲下来,摸了摸二墩的头。
手臂一展,直接把两个人都抱住了。
“你冬娇姨说的不错,你做的很好,叔奖励你休息一天,今天不用练拳了。”
二墩擦了擦小泪花,捏着小肉拳头摇了摇头。
“不,我要练,这样我以后才能打败坏人,帮助好人,还有我还要认更多的字,读更多的书。以后无论是什么公示,我都给背下来给你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