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高匆匆又跑回来,拿着一个小木盆给他吐血。

是的,用木盆接。

沈冬侨都不太敢看。

他都不知道原本一个人一次性能吐这么多血。

陈志高又是拿银针扎,又是灌药。

好一会儿,俞文柏才止住了吐血。

周向阳抬手虚掩在沈冬侨面前,怕他看了血害怕。

沈冬侨拉下周向阳的手,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没有事。

他是害怕,

在得知那么可怕的真相后,他真的有些缓不过来。

原来这些恶行,这些山匪离他这么近。

怪不得,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俞文柏”会这么不舒服。

可是现在怎么办?

报警?不,报官有没有用?

要不要先告诉村长?

村长还被闷在鼓里,还一心一意想着要替那个冒牌货办事。

周向阳似乎也看出了沈冬侨的想法,说道。

“现在还摸不准情况,如果我们揭了那假货的老底,可能就会引来更多的山匪。”

床上的俞文柏也虚弱地点了点头。

“向阳兄弟说的是,为了百姓的安危,不能轻举妄动。山匪贪婪,他们现在只是想要收田税,但如果发现身份暴露了,肯定会血洗村子的,到时候百姓就要遭难了。”

俞文柏吐完血,脸色居然比刚刚好了许多。

他又接过陈志高递给他的药碗开始喝。

沈冬侨真是佩服他,这么苦的药都能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俞大人,你还好吗?”

沈冬侨都不太敢问,这情况看着很糟糕。.BIQUGE.biz

“叫我老俞就行,我还好,周夫人。”

俞文柏擦了擦嘴,整理了一下的仪容,让自己看上去去不那么“可怕”。

沈冬侨被他那一声“周夫人”给叫懵了。

可是细想好像又没有叫错。

他是周向阳的“妻子”,而且马上就会上族谱,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周夫人。

沈冬侨捂着心口偷看了一眼周向阳。

此时,周向阳的脸正对着俞文柏,发现沈冬侨看他,漆黑的眼珠子微微偏了偏,薄唇无声地张合几下。

周……夫……人……

沈冬侨心头忽然被这三个字狠狠撞了一下,心跳如鼓。

他连忙低下头,红着耳朵装乖巧,继续去听两人说话。

“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回湫水县,上报县主,剿匪!”

俞文柏眼中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周向阳点了点头,这事儿已经牵涉到了朝廷官员了,也已经不是靠他们村巡防一下,或者打掉一个冒牌货就能解决的了。

俞文柏的话还没有说完,陈志高就在一边没好气地哼哼。

“你这是不要命了?你身上这毒离了我活不过五天。”

“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俞文柏一脸的云淡风轻,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顿时让陈志高哑口无言。

沈冬侨和周向阳也不由坐直了身体,肃然起敬。

这是个好官,虽然田部吏在朝廷之中,可能只是个微末小官,放现代也就是个政府基层工作人员。

可是谁能想,他能有这份信念和决定。

不畏强暴,不惧生死,以百姓为先。

俞文柏是老百姓的好官,值得人敬佩。

沈冬侨有些红了眼眶,他带着祈求般的眼神看向陈志高。

“陈大夫,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我这边已经被盯上了,我肯定是走不了了。”

陈志高也是没有办法。

昨晚,周向阳他们走了之后,陈志高就发现墙边死了几只流浪猫。

一看才发现是被“疯子”吐出来的馒头残渣给毒死的。

于是,他赶紧又给昏迷的“疯子”灌了不少解毒的药。

好一番折腾,直到后半夜俞文柏才彻底“清醒”过来,并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

开始他也将信将疑,但是俞文柏言之凿凿。

于是他就留了一个心眼,把人藏进了“密室”里。

今天一大早,陈志高刚开门,那个假货俞文柏就出现了他的门外。

说是来身体抱恙,要来看病。

陈志高还算冷静。

装作一无所知,并且还主动把人请进去好好“看了”一番。

“这个山匪手上都是使刀留下的茧子,性子也很狡猾,还到屋里转了一圈才走。我只告诉他,疯子醒了就自己走了。”

说的时候,陈志高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表情。

沈冬侨觉得他也有些看不透这位陈大夫。

说他胆小吧,他以前见周向阳都怕得发抖。

说他胆大吧,他敢在一个杀人如麻的山匪面前面不改色地周旋。

陈志高看沈冬侨看他的眼神不大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皮,才接着又说道。

“他肯定还在四处找人,如果我突然走,肯定会露马脚的。”

陈志高分析的很缜密,现在似乎就成了一个死局。

一个俞文柏必死无疑的死局。

沈冬侨实在不忍心,又提议道。

“陈大夫,你能不能配多配一些药,让俞大人在路上吃,到了湫水县再去找那里的大夫接着治?”

能不让这样的好官壮烈牺牲吗?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而祸害却能逍遥法外?

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陈志高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到了湫水县,只要拿着我的书信去,一定会有人救你。”

俞文柏坐直了身体,向着陈志高抬了抬手,又给沈冬侨和周向阳行了个“半身”礼。

“如果俞某能侥幸活下来,定当重谢各位。”

沈冬侨心中感动,拉着周向阳回礼。

陈志高心中五味杂陈,不得不提醒他们,不能高兴的太早。

“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去湫水县,那个人绝对不对轻易放他出去,而且一路上说不定还有山匪把守。”

对于这个,陈志高实在无能为力。

他自己也是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

让他拿针扎人还行,杀人真不行。

“这个……我来想办法。”

周向阳忽然说道。

他本来就计划明天离开,还愁着怎么跟沈冬侨解释,如今有一个现成的理由摆在面前。

不是一举两得。

沈冬侨原本还一阵高兴,忽然又听周向阳说道。

“我会送俞大人去湫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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