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阳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发泄,索性去酒铺子买酒。
酒铺子的小店家,见到他来,又紧张又恭敬地迎上来。
“周爷,今儿怎么这么早?”
“早上不能来?”
周向阳胡子一翘,没好气地反问。
“能,能,当然能……”
店家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取了一壶他常喝的酒。
周向阳叉着腿坐下,挑开一壶的塞子,仰头就灌了下去。
一口不停歇,半斤的酒咕咚咕咚喝的是一滴不剩。
他把酒壶重重一放,长长舒了一口气。
用袖子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这几天他过得实在是憋屈。
他奶走了,那些狗ri的人牙子也找不到。
家里还多了一个病秧子。
吃他家的,住他家的,还不知好歹,却连吃饭都不叫他。
这到底是找媳妇,还是找祖宗?
就当他这次冤枉她了……
那不是她先跑的,他才去追的。
撕了衣服,也没真动她一根手指头,就要死要活的。
如果不是他答应了他奶,他才不管她死活……
想到这,周向阳把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
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走了。
“周爷,这就走了?”
“嗯,酒钱记账上。”
店家见人走了,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候,日头已经上来了,周向阳大步往家里走,酒气上涌,身上出了汗。
剥了单衣,穿着麻衣短袖往来的路走。
一身的肌肉腱子,引来路人侧目。
只是看清他的脸的人,都不敢瞅第二眼。
他走了半个时辰,高粱地边的板车还停在那里。
朝着被他们两人压倒的高粱杆子看了一眼,在边上撒了一泡尿后,又推着板车又折返回了医馆。
……
医馆里,沈冬侨正在喝药。
活在现代的沈冬侨,吃的胶囊药片,挂的是消炎盐水,哪里尝过中药的苦。
那滋味,真比臭豆腐和螺蛳粉搅拌混合的杀伤力强多了。
喝一口歇一会,反胃恶心。
就算再难喝也逼着自己喝,这古代,药材的珍贵,一般人都舍不得看病买药的。
喝完了捂着嘴,闭着眼,好一阵子才止住想要全部吐出来的念头。
“这药是治疗你的风寒的,你这咳嗽是冻出来的,一日要喝三次,连喝七天,才能拔干净。”
什么?
还要喝七天?
沈冬侨心态都快崩了,干瘦的小脸皱成了风干橘子皮。
从门帘缝里偷看的周向阳,看着里头难受的沈冬侨,心道就该让她多吃点苦头,才能分清好歹。
沈冬侨把药碗递给陈志高,说了声谢谢。
外头的周向阳脸色又晴转多云。
nnd,对个老头子,倒是客气。
气得他砸了一记门框。
“陈老头,出来!”
周向阳的声音忽然出现,沈冬侨又紧张起来。
陈志高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等他出去探探口风再说。
“看好了没,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话说地又急又暴躁,可也能砸吧出个意思来。
周向阳还要接沈冬侨回家的。
陈志高拉好门帘,对上周向阳要吃人的眼神,定了定神,一副要说不说的为难样子。
“咋的啦?治不好了?”
周向阳有些急了,想让他有屁快放。
上次见他这表情,就是他奶撒手人寰的时候,难道这小妮子也保不住了。
陈志高吊足了胃口,支支吾吾地把周向阳拉到一边。
“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伤到元气了,这几年都要好好养着,还有……不能行那个房……”
“嗯,”听到前半句,周向阳还点了点头。
“啊?”后半句,他就有些不理解了。
“宫寒懂不?就是伤寒入体……到了这里。”
陈志高摸了摸自己肚子的位置,上下揉了揉。
周向阳大致听懂了,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能看好吗?”
“不好说。”
“什么叫不好说,要多久,你给个准话?”
陈志高见周向阳被他绕进去了,有些心虚的比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月?”
“差不多三年吧。”
又是三年?
周向阳现在听到三年就烦。
“养得好的话三年不用,养不好的话三年不止……说不好,说不好……”
陈志高继续忽悠。
周向阳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沈冬侨的方向。
他奶真是给了他一个大难题。
养,还是不养?
这几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瞬间在脑中划过。
别的不说,丫头做饭很好吃,也算勤劳,知道收拾家里。
他喝翻了,也知道给他盖条被子。
也给他奶披麻戴孝了……
门内的沈冬侨打了个喷嚏,外头的周向阳已经做好了决定。
临走时,陈志高又开了几副药。
沈冬侨拿着药包有些窘迫,他身无分文,而周向阳坐在门外的板车上,等着他自己蹦过去。
“陈大夫,这能赊账吗?”
陈志高挥了挥手道:“不用,不用,周向阳说了,记他账上。”
沈冬侨觉得不妥。
陈志高是他来这里后,第一个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沈冬侨感恩在心。
“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借条吧,等我有钱了,我自己来还。”
“这?”
陈志高见沈冬侨态度坚决,看得出他是个有主见的人,似乎自己不同意,就不能安心一样。
就拿了纸趣÷阁,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沈冬侨转过欠条看了一眼。
字都认识,繁体字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做博主的时候,也会直播写写字什么的,看到最后的金额,写的是十文钱。
这肯定是少了的,于是拿着趣÷阁,在上面改了改,把“十位”改成了“五十文”。
又拿过一张纸誊抄了一份。
拇指沾了墨汁,按了两个手印。
陈志高眼前一亮,没想到沈冬侨居然识字,而且那字写得飘逸灵动,比他的好很多。
“你读过私塾?”
“我读过一些书,日后如果有帮得到您的地方,也请一定要告诉我。”
“好,一定。”
陈志高觉得这次帮人是帮对了。
沈冬侨等墨干了,把自己那份收好,又对着陈志高深深鞠了一躬,才一瘸一拐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