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侨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又穿了。
屋檐不一样。
心道太好了……
可是一转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从惊恐到厌恶,还有生理性的颤抖,身体的一系列反应十分直白。
“醒了?”
周向阳没有靠近,沈冬侨醒来的样子他尽收眼底,还肢体中的抗拒再明显不过了。
嘴角原本的笑就这么一点点的都落了下去,心里头十分的不爽,压低了声音道。
“还要腿的话就别乱动。”
沈冬侨感觉着身体的变化。
除了头晕,身上并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他抬头看到膝盖上包着的纱布,还绑着木条,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他怎么没有被周向阳卖掉?
还给他看了病。
“你……咳咳咳……”
沈冬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咳嗽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这里动静,陈志高掀了帘子探头看来。
“醒了啊?”
周向阳转过身,脸色不善地问道:“药还没好?”
陈志高听到话里头的怒火,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祖宗了。
他刚废了老大的力气刚把门板给安上了。
生怕他一不顺心,回头又给他拆了。
小心翼翼地回道:“好了,好了,已经在熬着了。”
周向阳听完,又看了一眼视他为猛兽的沈冬侨,屁股一抬,站了起来。。
“你再给她看看这咳嗽病,听着就烦。”
窄小的门口,陈志高让了大半,也差点被周向阳魁梧的身材给挤扁了。
门帘一抖,人就出去了。
床上的沈冬侨看到陈志高,愣了片刻。
居然是熟人。
周向阳真的带他来看大夫了?
本来以为自己又要被卖掉了,结果是……
巨大的反差,让沈冬侨有些反应不过来。
难道是他误会了?
沈冬侨看着微微抖动着门帘想问个究竟,可周向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志高见沈冬侨想说话,又咳的厉害,就倒了一颗药丸给他。
“娃儿,先把这个含在嘴里,止止咳嗽。”
沈冬侨感激地接过,放进嘴里尝了尝,带着些枇杷的甜味和药草的苦味。
有点像是现代的润喉糖。
含在嘴里后,喉咙也没有那么痒了。
陈志高摸了摸他的脉,又看了看他的眼底,有些惊奇。
“前几天第一次见你时,你全然没有了求生的意念,那时候觉得你的命应该不长了……”
沈冬侨:……
其实看得还挺准。
确实,原主已经不在了。
寒冬腊月辗转奔波,又被卖到了这么个人家,突蒙大难,心如死灰,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已经魂飞魄散了。
如果不是他穿过来,现在这具身体也早就凉透了。
陈志高诊完脉,沈冬侨的咳嗽也缓和了一些。
“想开了就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是个男娃子,遇到这种事,可不能学着妇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沈冬侨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顿了几秒。
原来,陈大夫早就知道了。
“陈大夫,咳咳……”
沈冬侨一张嘴,差点把嘴里的药丸给咳出来,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慢慢起,小心膝盖……”
陈志高扶着沈冬侨,在他后面垫上了一个枕头。
“我们做大夫的,是男是女,一把脉就知道了。”
他往门口看了看,发现没人才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行了,反正是男是女都得埋了,想着多说无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死都死了,想着给这娃留着脸面,万一被发现了,说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子。
按照那个混子的脾气,估计扒光了扔外头鞭尸都有可能。
后来第三天见到活着的沈冬侨时,他才会那么吃惊。
他都以为自己见鬼了。
“后来周老太走了,你为了周老太的披麻戴孝,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踌躇再三,陈志高还是选择三缄其口,就当自己不知道。
不想今天又见到了。
还是那副样子被周向阳送来的。
也就不能怪他多想了。
“那混小子应该是没有得逞,看样子,他还不知道你是男的。”
沈冬侨窘迫地拉进衣领。
“他……忽然扑过来撕我衣服,被我咬了。”
陈志高哦了一声,说了几声,怪不得……
“这混子也不像是好那口的,据说他烟花柳杨也没有少去,应该不会荤素不忌。”
话虽嘴巴上这么说,可是他心里也打鼓。
“早上送你过来,他看着还很着急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把你怎么着了?”
这话题说到一半,陈志高就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那副样子过来看医,都会有点想法。
“那你这样,能瞒得住多久?”
沈冬侨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忧,瞒得住一时,可瞒不住一世。
这次他是以死相逼,算是躲过去了,那下次呢?
万一那人又兽性大发呢?
他该怎么办?
低下头,他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
“他二婶子告诫过他,说要三年守孝,说不能的那个的……”
沈冬侨原本的希望,就是拖个三年再说。
可是现在看来,周向阳未必会理会这规矩。
“三年?”
陈志高摇了摇头。
别说那二婶子,他都不信周向阳能熬三年。
是个男人,和一个漂亮“丫头”待一个屋檐下,能没点想法?
就算周向阳能忍得了三年,这三年的变数太多。
沈冬侨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看着雌雄莫辨,可是在等个一年两年,就不一定了。
男人的样子出来了,这也是瞒不住的。
“陈大夫,你帮帮我……等我好了些,我可以赚钱,到时候我一定重谢。”
这是沈冬侨目前唯一能抓着的救命稻草,他要活下去。
陈志高听完,斟酌了片刻。
“也不是不可以,你附耳过来。”
沈东侨听了一会儿,满脸是诧异。
“这真的可行?”
“我只是个村医,只能做到这些,其他的还得靠你自己。”
陈志高一脸讳莫如深,拍拍他的手背,没有再多说,起身去看熬得药了。
沈冬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陈大夫并不像表面那样,仅仅是一个乡野村医。
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例如沈冬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