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帅嘴上说不急,但回到玉府后,仍是第一时间将曹桑提供的消息告诉了玉怀涛。

其实按照他的本意,是不想说与玉怀涛知晓的,因为以他对表舅的了解,遇到这种事肯定六神无主,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用处。可是话说回来,玉怀涛在丁氏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如果连他都有事不报、不能积极维护表舅权威的话,岂不让表舅更加心寒。

不出所料,玉怀涛听说丁家盯上东宫订制的那批玉玩,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姜是老的辣,玉怀涛琢磨了半天之后,突然发现这件事中一处明显的破绽:“你说这是曹家公子告诉你的,而曹家公子是当面听到丁护与曹家老爷说的?”

崎帅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但随后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以丁护的城府,怎么会在曹桑在场的时候毫无遮拦地说如此隐秘之事?哪怕曹桑不算外人也不该如此,毕竟曹桑与这件事情没有半点瓜葛,而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表舅,难道你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可以肯定——丁家一定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你,知道你与曹桑成了朋友,所以故意透露把消息透露给曹桑的。”

“可是曹老爷怎么会和外人一起演戏,算计自己儿子?”

“这一点恰恰体现出丁护的心机。你想想看,曹老爷当然信任自己儿子,若是连丁护这当事人都没有避着曹桑的意思,曹老爷更加不会忌讳自己儿子在不在场。所以曹老爷不是和外人一起算计自己儿子,而是被牵着鼻子演了一出戏,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丁家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既然他料到曹桑会把消息传递给我,这不是正好让我们有了防备吗?”

“你错了,丁家真正传递消息的对象是我。这个消息等于最后通牒,就看我如何选择。”玉怀涛沉默许久,黯然道:“这件事的真正意图被藏得如此深,完全不像丁震以往的行事风格,看来丁震生了个了不得的儿子,如果让无双嫁给这样的人……”

“真正策划这所有事的人是丁护?难怪曹桑提到他时一口一个伪君子。”崎帅顿了顿,纳闷道:“表舅你突然提到无双妹妹是什么意思,难道被那小子耍点心眼,就真打算让无双妹妹嫁给他?”

玉怀涛此时脸色仍然很难看,但多少恢复了几分血色。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芙渠园的方向叹了口气:“这话我也就和你说说。以丁家的手段,加上丁护如今表现出来的心机,既然敢把消息传过来,就不怕我们有防备。东宫订的玉玩如果有失,那后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把无双嫁过去,也许会受点委屈,但总比承受皇家之怒好许多。至于你和双无的婚约,表舅只能对你不住了。”

崎帅长这么大,直到不久前才头一次听玉怀涛提起婚约的事,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表舅把玉无双许给任何人,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不过玉无双嫁给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嫁给丁护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现在这种被人吃定了一般的情况下。

丁家虽然很难对付,但这件事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解决,自己一定可以想到的。崎帅捏紧拳头,脑子里飞一般闪过种种念头,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某样关键信息,可是仓促间又实在想不起。

玉怀涛回头看到崎帅眉头紧锁的模样,以为崎帅是受不了“夺妻之恨”,无奈地安慰道:“你这孩子,以前没提无双与你的婚约时,从没见你对她如此上心。你就当婚约之事不存在可好,算表舅欠你的。”

“谁上心了,上哪门子心?”崎帅想了半天,脑中似乎隐隐有了一点思路,一边清理头绪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表舅你千万别误会,我崎帅要娶的人,必须温柔体贴、美丽大方,做得女红、穿得戎装,敢爱敢恨、优雅端庄,至于无双妹妹那样的,哼哼。”

话音刚落,书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含嗔带怒的声音响起:“你哼哼是个什么意思?”

崎帅想事情想得专注,根本没留意门外有人,回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口中以“哼哼”予以注解的玉无双。

不得不说,能近距离面对玉无双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少女白嫩的脸蛋和嫣然红唇都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明媚,婷婷玉立地往那一站,浓妆淡抹都是那么漂亮。虽然今日她并未刻意装扮自己,只是将一部分青丝随意挽起插上珠钗,剩下的部分便任由其披在肩后,却处处显露出飒爽英气,又不失少女的娇俏与柔媚。

崎帅年纪不大,心思却比同龄人活泛,盯着玉无双看得久了,一时竟有些挪不开眼,心中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在这方面,女儿家最是敏感。玉无双很快便察觉到崎帅的异样,故意莞尔一笑:“你倒是说来听听,我就没有什么优点吗?”

崎帅眼里满满都是玉无双的如花笑靥,好在神志仍然清明。他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用以转移注意力,嬉笑道:“无双妹妹的优点太多,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所以刚才用了略语,可没有背后说妹妹坏话的意思,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玉无双没想到崎帅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地看了崎帅一眼,然后哼了一声不再追究,向玉怀涛道:“父亲,听说丁姨今天又向你提到与丁家联姻的事。女儿此番前来,就是想向父亲禀明,经过这些天的思量,无双虽不耻丁家的品性,但在此牵涉到玉氏兴亡的关头,无双愿意舍身下嫁丁家,这是女儿身为玉氏一员的义务与责任。”

这下轮到崎帅感到意外,他看着玉无双精致秀丽的侧脸,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柔、素来心气高傲的女孩,竟然也有这样的果决与坚毅之心。不等玉怀涛说话,他先抢着道:“绝对不行!我崎帅决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我们堂堂玉氏,绝不向丁家父子那样的阴险小人低头。”

玉无双瞟了一眼崎帅,冷冷道:“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难道以为,破坏了玉氏与丁家联姻,我就会嫁给你这种人?退一步说,丁家好歹是官府采办,你呢,是什么身份,能拿什么和他们斗?”

崎帅傲气上来:“我这种人怎么了?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了不起,你就算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也不要!至于丁家,我怎么斗是我的事,用不着告诉你,反正你不能嫁给丁护。”说完昂首挺胸离开了书房。

玉无双被气得不轻,在他背后顿足道:“我嫁给谁,也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操心。”

崎帅回到房中,也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玉无双嫁给丁护的场景,心情就变得特别糟糕。可是正如玉无双所说,丁家身为官府采办,加上自身财力雄厚,自己要拿什么跟他们斗呢?

崎帅总觉得玉无双的话里有句话,就是他之前漏掉没能想起来的关键信息。他无意识地以额头抵着房门,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玉无双的话,许久之后,脑中如有一道闪电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随之逐渐成形。

接下来的半个月,玉怀涛与丁震“尽释前嫌”,重新坐到一块商讨起两家结亲的事。与上次不同的是,丁震为了找回上次丢的面子,在玉府耍足威风,动辄当着玉怀涛这主人的面训斥玉府下人。此外,为了避免玉氏敷衍拖延,丁震特意将两家交换婚书的时间定在那批玉玩进城的当天,还要广邀宾客予以见证,胁迫之意十分明显。玉怀涛虽然老大不愿意,但形势比人强,最终只能一一应允。

这期间,崎帅每天拉着曹桑在金陵城内四处闲逛,回到玉府后则该吃吃、该睡睡,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对丁震在玉府的种种劣迹不闻不问。

玉府众人将他没心没肺的表现看在眼里,在背后不免又是一阵非议。玉怀涛心中对崎帅有愧,除了唉声叹气,倒也没说什么,倒是芙渠园内,提到崎帅时重新换上了奚落与轻蔑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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