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怀涛担心国寿结束后,丁家会全力对玉氏下黑手,这一点,崎帅也想到了。而且到时候丁家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非他崎帅莫属。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得想出对应对的办法。

被崎帅揍得鼻青脸肿的这帮书院学生,俱是金陵城中大户人家的子弟,为首者名叫曹桑,他爹和丁震既是八拜之交,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曹桑从小娇惯成性,为人嚣张轻狂,和心机深沉的丁护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上一代的交情完全没传到他们这一代身上。

崎帅就是看准这一点,经过反复盘算后,决定把曹桑收为自己对付丁家的帮手。至于怎么收?揍呗。

对待曹桑这种什么都不缺的二世祖,揍他一顿比堆一座金山在他面前还管用。一顿不够就两顿,揍到服为止,只要下手注意点分寸就行了。反正曹桑去告状的话,顶多也只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揍人也是一项技术活,光拳头硬不够,还得师出有名,这样才能“以德服人”。一连好些天,崎帅上书院没干别的事,专门就盯着曹桑的一举一动。

曹桑敢欺负弱小者,自然要揍;敢公然喧哗影响其他人用功,这个也要揍;敢在背后说人坏话有违圣人教诲,还是得揍。

一次又一次,崎帅被存心偏袒的先生赶出书院思过,但是下次回去,还是接着揍。到后来,只要崎帅在,曹桑便跟见着猫的老鼠一样,有多远躲多远。可这样也架不住崎帅找茬,于是曹桑在这天纠结了帮手约战,结果他的帮手和他一块挨了揍。

曹桑也不知道自己是触了哪门子血霉,整个金陵书院七百多名学生,崎帅谁也不找,偏偏盯上他了。这事就和做生意一样,明知亏本没人会做,既然打又打不过,又不想再挨揍,曹桑最终只得向崎帅低头服软。

“真的服了?”崎帅笑嘻嘻地扶起曹桑,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又理了理他的衣领:“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还有这几位兄弟,可能我有下手不知轻重的地方,你们不会一转身又去向先生告状吧?”

“不会不会,哪能呢。”曹桑听出崎帅的态度有所缓和,赶紧朝另外几人使个眼色,像在先生面前的乖学生一样连连摇头。

“那就好。”崎帅亲热地拍拍曹桑的肩膀,让曹桑受宠若惊地一缩脖子。不过眼下还不到透露自己意图的时机,他也需要观察曹桑是不是真的心服,所以闲扯几句后,和这帮人有说有笑地回了学堂。

接下来的几天,崎帅与生俱来的领袖特质开始发挥作用。以前曹桑和他基本上没来往,倒也不觉得什么。但是借着这些天的冲突大家有了互相接触、了解的机会,曹桑发现崎帅就连找茬欺负人都一定会有“正当”且“充分”的理由,方方面面都比自己高明得多,尤其是崎帅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但又善于审时度势绝不一味蛮干的特点,是他拍马都比不上的。如果说最初曹桑只是假意服软,但到了后来,是真正心悦诚服。再加上两人在讨厌舞文弄墨这一点上可谓“志同道合”,曹桑打心眼愿意跟崎帅混在一起。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崎帅对曹桑的表现也甚是满意。每天一到书院,曹桑都会围着他转,一来跟在崎帅身边,以前和他不对付的几个家伙都不怎么敢招惹他了,二来他也着实有一点以此为荣的心思。毕竟以曹桑这种除了家里有钱便一无是处的二世祖,能和真正有本事的人交上朋友,对他自己而言也是一件长脸的事。

于是崎帅决定让曹桑发挥作用,开始暗示曹桑多留意关于丁家的消息。很快,他的刻意拉拢便收到了效果。

这天散学后,曹桑没坐家里的马车回去,特意绕路陪崎帅步行,好半晌后,吞吞吐吐道:“帅哥儿,我昨日无意中听到一件与玉府有关的事,不知当不当讲。”

崎帅眼皮微微一跳,若无其事道:“玉府和你家有生意往来,事情多了,你要对我说哪一件?”

曹桑看了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指指不远处一家酒楼征询崎帅的意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雅间坐会?”

适当接受别人的殷勤,这是进一步拉近彼此关系的技巧之一,崎帅自然没有反对,何况他有种预感,曹桑要说的事情和丁家脱不了干系。

二人进了酒楼,曹桑要了最好的雅间,然后也不看菜单,吩咐好菜尽管上。等店小二掩门离去,曹桑压低声音道:“帅哥儿,听说东宫前一阵子向玉府订购了一批玉玩,打算在国寿节时作打赏之用?”

玉氏当年发迹靠的便是勘寻玉矿、雕琢精巧玉玩,这些年虽然家业没落,但玉氏出品的玉玩仍然深受达官显贵钟爱。东宫下的这张单子,被玉怀涛视为玉氏重整旗鼓的一个重大转机,崎帅曾经听玉怀涛提起过,于是点点头:“是有这事,怎么了?”

曹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家主要经营的是车马行,生意上很多时候要靠丁家帮衬,所以……”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这样的,丁家老爷子这阵子一直在家休养,重要的事都让丁护那个伪君子来传话。昨天我去书房给爹爹请安,正好听到他们说到玉府委托我曹家车马行运送玉玩的事。当时他们也没避着我,大致意思是丁家要派人在托运途中做手脚,让我家睁一眼闭一眼给予方便。这种砸自家招牌的事,爹爹居然没有反对……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曹桑转述当时情景时,崎帅一直不动声色地听着。不过曹桑去得晚,并没听到具体计划,只知道丁家会选在车队将要进入金陵城时动手,因为这个时候玉氏随行押运的人警惕性最低。

“够朋友。”崎帅听完拍拍曹桑:“你放心,这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到你曹家头上,更不会迁怒于你。行了,先不说这事,吃菜。”

曹桑见崎帅一点都没有将丁家放在心上的意思,反倒替他担心起来:“帅哥儿你难道不用赶紧回去商量对策?要是触了东宫的霉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换了我,现在急都急死了。”

崎帅满不在乎地夹起一块辣脆鸡往嘴里送:“有道是暗箭难防,但是既然现在知道了丁家不安好心,那还有什么好急的。”

曹桑眼睛一亮:“难道你这么快就想到对策了?”

崎帅摇摇头,又将筷子伸向菜盘:“没有。别说对策,就连错策都没想到。”

曹桑一愣:“那你还如此沉得住气?丁家父子奸诈无比,被他们盯上可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崎帅只顾品尝酒楼的菜肴,半晌后微微一笑:“越是如此,我便越是要沉得住气。说到底,你这么急是因为对我没有足够信心。当然,这个可以理解,毕竟丁家父子心黑手辣不是省油的灯,可是我现在没对策,不代表事到临头了还想不出对策。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出城亲自去迎接车队,丁家派多少人来我都接下就行,论打架,我还从没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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