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的大排档还营着业,关漠把他送到了店里,“打烊算了,你这样儿别把客人给吓没了。”

梁桢瞪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指了指草地边儿人行过道上的桌椅,关漠叹了口气,扬声招呼服务员不见接客,开始帮着收拾空着的桌椅。

还有三桌客人正喝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完不了事儿,关漠让那俩服务员儿先走了,只把还负责做菜的师傅留下了。

“你也回吧,”关漠抬手招了辆出租,“一会儿我替你收拾,明儿你睡醒了上中队来跟我拿钥匙。”

梁桢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关漠肩上拍了拍,走了两步又回头把一串钥匙给他。

关漠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梁桢又指了指钥匙串上的遥控,又扭头指了指棚子旁边的那辆摩托,直接关漠会意点了点头他才放心的上了车。

等客人都走光了,关漠跟那师傅一块儿收拾妥当后已经快十二点了,“辛苦了。”关漠冲那师傅点了点头。

“应该的,”那师傅还挺腼腆,年纪看着三十多岁,话不怎么多,“那我就先走了。”

关漠点了点头,周围的烧烤摊子烤鱼棚子大排档什么的这会儿才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关漠叹了口气,一边往摩托车的方向走一边感叹,真没想到梁桢最后会干这个。

就像全家人都以为他会继承老爸的衣钵一样,最后他却偏离轨道,而且越来越远。

第二天一早,关漠到中队没一会儿就由到了梁桢发过来的短信,说在大门口。

“这么早?”关漠挺意外,出去看到梁桢靠站在门口的柱子上时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大排档晚上七点才开始营业,白天这人基本是睡过去的,“你这是一晚没睡吧,俩眼睛都快赶上眼珠一个色儿了。”

梁桢一言难以的摆了摆手,又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关漠将店里钥匙给了他。

梁桢拿过钥匙准备转身走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不对,扫了眼钥匙串,转回头看他。

关漠笑了笑,“我先开两天,周末给你开到店里。”

梁桢还是看着他,双唇紧闭,宛如是个不会说话只会瞪人的整容过度的机器人。

“下周约了战友一块儿聚聚,”关漠说,“直接约你店里了。”

梁桢这才咧嘴笑了笑,许是幅度过大,他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点了点头转身往对面马路去了。

“这次的聚会还是不去?”下班的时候方一同问叶应。

“啧,这些人可真够闲的,”叶应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以前吧一年聚一回,这会儿干脆换半年一聚了,他们就没点儿正经事儿做做?”

方一同无奈的摊手,“老何这不有寒暑假么,临了就要放暑假了,闲得发慌不找人唠唠暑假咋过呀。”

“都有些什么人呐?”叶应拉开车门问。

“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方一同转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边系安全带边说,“估计是听说你这回相亲对象相处挺久,都想见见。”

叶应斜眼瞟他,“你这车蹭得挺利索呀。”

方一同忙把安全带的扣往下按,啪嗒一声响,“我车送去保养了,反正顺路,别那么小器成么。”

保养?

鬼都不会信这话,估计放停车场里保养呢。

叶应无语的扫了他一眼,发动了车子,“你啥时候不这么抠了,我也就大方了。”

“我这哪能说是抠呢,”方一同在被人说抠这点上是坚决抵制的,“我女神一直要在滨江合城买套房,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儿的房都快赶上别墅价了,我这不勤俭节约点儿得等到哪年哪月呀。”

啧,叶应腹诽,车晓摆明了是想甩开你故意这么说的,死脑筋从念大学的时候就转不过弯儿,这会儿更是直得快通南墙了。

“就你那张嘴,没把我的事儿尽数抖出去?”叶应打着方向盘问。

“哪能啊,”方一同立马坐正了身子,“我像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吗?”

不像,你就是!

这是叶应在周五下班后赶到聚会地点在一帮人或怜悯或惆怅的眼神下接收到的方一同大嘴巴事实的再次证明。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还有我们吗,”何智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宽慰但实则幸灾乐祸的表情,“所以我叫了他们出来陪你热闹热闹。”

“不得不说我是最够哥们儿的了,”廖冰歪过脑袋笑道,“我明儿还加班呢就来给你捧场来了。”

叶应瞥了他一眼转向一边儿的孙佳佳,“那你呢?”

“我当然是来负责安慰你的,”孙佳佳一边招呼着大家往店里走一边说,“特地选了这个地儿,你不是喜欢吃鱼么,这家的生态鱼倍儿好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两大缓解办法,想听吗?”

叶应一脸不想听的扭过了头往牌匾上扫了眼,生态鱼火锅,简单粗暴直奔主题,里面人还挺多,看起来生意不错。

孙佳佳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这第一种就是化悲愤为食欲,大吃特吃,过足嘴瘾,还有一……”

“还有一种就是过足嘴瘾后享受掏钱那一刹那的快/感呗,”叶应淡漠的扫过一群蹭吃蹭喝的嘴脸,“你这创意都用了不下八百回了,下次能不能换一个,都二三十岁的女人了,整天想这些点子骗吃骗喝,难怪嫁不出去。”

“等你哪回相亲成功了我就换个创意敲你竹杠。”孙佳佳笑眯眯的说,“啧,自己都还单身狗一条呢还为我操心,要不咱们结伴过算了,免得家里人干着急。”

叶应一听这话立马往旁边蹦了一步,伸手抓着方一同的胳膊,“我宁愿跟他过。”

孙佳佳一脸的痛心疾首,方一同一边甩他胳膊一边吼,“我是有女神的人,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

吼完后自己都乐了,其余四人也跟着乐,五个人跟疯了似的一路狂笑的进了店,把门口迎宾的姑娘弄得一愣一愣的,还作势伸手准备拦一样,估计是把他们当成醉酒闹事的人了。

叶应、方一同和何智成三个是大学同学,何智成考完研后就选择了留校,从代课老师一直做到大学副教授,他比叶应方一同都大了两岁,却比他们俩都悠闲。

孙佳佳是何智成的表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来他们学校玩儿,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廖冰则是方一同的高中同学,参加工作了才在高中同学会上知道两人在一个城市,一来二去一联系最后就玩儿到了一块儿。

叶应朋友不多,一只手都能数得完了,最铁的也就是一个方一同还有何智,何智自从知道他是相亲杀手后,每逢相亲失败总是会以‘安慰’‘鼓励’他的名义组一次局,基本这种局最后请客的都是那个被安慰被鼓励的人。

几人吃吃喝喝倒还挺愉快,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从店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唱K!”孙佳佳扯着嗓子喊,“我们乐园写了首新歌,可带劲了。”

“新歌就应该找个能发散的地儿唱,去什么KTV呀,小孩儿活动,”廖冰撇撇嘴说,“就文化街酒吧一条街,成年人就该去成年人该去的地儿消遣,咱们还没喝够呢。”

“你不加班儿吗?”叶应瞅了他一眼。

“加个屁班儿,”廖冰说,“得照顾兄弟的心情。”

叶应无语,“方一同把我拿奖金的事儿跟你们讲了吧?”

被点到名的方同志忙垂了垂眼,“我去开车。”

叶应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开个屁,你闻闻你身上的味儿,还开车呢,”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正好老何也开车了,叫代驾吧。”

叶应一直不明白,像文化街这么一听就富有文化底蕴的街名儿,为什么会是酒吧一条街?

廖冰应该是这条街的常客,一直坐副驾上指挥着代驾师傅往哪儿拐到哪个门脸儿停,拐得孙佳佳一个劲的喊要吐了的时候,车终于停下了。

偶然?

叶应下车后抬眼扫了眼被一串串绿枝所包围的铁箱一样的门上,正被霓虹闪耀包围着的两个同样闪着不同光彩的字,这应该是这间酒吧的名字。

廖冰熟门熟路的领着几人推门进去了,一进门叶应就听到有歌声传入耳中,还挺柔和,听声音是个姑娘。

“啧,常客呀。”何智成拍了拍廖冰的肩调侃道。

“这家酒吧老板唱歌贼好听,”廖冰扭头跟众人说话的同时脚步也没停下,“我也是跟同事来过一回,后来就常来了,就你们现在听到的这个,就是老板在唱,音色比较有辨识度。”

“你这话可信度太低了,”方一同一脸你就吹吧的表情,“分明是贪图人美女老板的美色。”

“滚蛋,”廖冰踹了他一脚,“美女个屁,老板叫魏思诚,是个爷们儿,关系还行,一会儿你们可得收敛点儿哈,报我名儿可是能打折的。”

几人听了这话一愣,叶应也愣了愣,更加认真的听着这歌声了,声线有些低沉的哑,但不严重,音色怎么听都是女孩儿才有的清丽柔和。

爷们儿这个称呼跟这人的歌声可完全不在一条五线谱上,叶应有种抠脚大汉正捏着嗓子学娇俏小萝莉唱儿歌的错觉。

几人一路调侃廖冰口味重的同时拐进了里间,叶应老远就看到台上坐了个人,正坐在话筒前一手拿着吉他,轻轻缓缓的唱着。

一头利落的短发,从穿衣风格到长相,的确是个男人,不过这声音,还真是能骗人。

其他几人的反应跟叶应差不多,也是一脸惊愕后的不可思议,不过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惊愕了那么几秒就非常淡定的找了位置坐下了。

这间酒吧倒跟其它酒吧不太一样,生意不错,位置基本没怎么空,但出奇的安静,大家好像都只是静静的喝酒然后听着或要钱或要命的音乐,倒是挺让人觉得放松的。

廖冰直接让人上了两扎啤酒,又提了两桶冰块儿上来,叶应看着这些头都大了。吃饭的时候他们喝的店老板极力推荐的劲酒,他这会儿还觉得胃里跟点了个小火把似的。

“等他唱完你上去,”何智成指指孙佳佳,“就当宣传新歌了。”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儿乱入来的乐坛歌手呢。”方一同忍不住打趣。

叶应这人比较懒,平时休假也基本是跟床和被子度过的,也不常出来玩儿,一般也就是相亲失败后这些人组个局一起庆祝,哦不,假装安慰一下,吃吃喝喝到凌晨然后各回各家。

每次出来的花样儿也基本定了格。

看廖冰正拿了张餐巾纸沾了酒往空酒杯的杯口上放,叶应摇了摇头,拿了桌上的火柴盒递了过去,廖冰点了根烟然后瞪着大家,“老规矩,谁破谁喝。”

几人就这个破游戏就喝掉了一扎啤酒,孙佳佳刚唱完两首歌回来,一时之间有些安静,估计还没有下一位要上台为大家作贡献的人。

孙佳看了眼他们玩儿得眼睛都快红了的游戏,抬手又叫服务生拿了两桶冰,正准备加入游戏的时候,原本挺安静的氛围里猛的传来一声玻璃砸地的声音,很脆很响,连带着一声明显带着压抑着的愤恨的怒吼。

“滚开!你……离我远点儿。”

叶应手里的烟已经快燃到了尽头,一条长长的烟灰正要掉不掉的接在烟嘴上,这声怒吼一出,瞬间把还依然坚/挺的那截烟灰连带着手里那小半截烟屁股一齐震到了只有不足半公分地儿的餐巾纸上。

薄薄的餐巾纸因为燃着烟瞬间被烧了个大洞,把他们那些用烟点的密密麻麻的小洞瞬间烧成了一个大洞,烟屁股带着烟灰一股脑的掉进了空酒杯里。

“啧,喝!”廖冰叫了声好,把满满一大冰啤酒推到了叶应面前。

叶应眉头紧索的扫了眼面前的酒,转脸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吧台,原本带着几分不善的眼神在看到正一脸愤怒握着半截酒瓶的关漠时愣住了。

刚刚那声巨响估计就是他用手里那瓶子造成的。

他脑子里猛的闪过一句与此情此景不太匹配却又恰到好处的话:啊,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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