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在回家的路上买了两斤上次的那种橙子,这次他准备榨成汁儿冻冰箱里,像这样回家热得快断气儿的时候喝两口,既能舒缓心情又能降温。

其实这才六月的天,算起来也没多热,只是刚下了雨,连着这几天都是高温,医院的空调也是这两天才打开的。

不过他一直都是个挺怕热的人,这可能跟他出生在冬天有关,不畏寒却独独怕热。

为了防止老妈的夺命连环call再度侵蚀自己的耳膜,叶应一进家门就拿出手机拨了老妈的号码过去,摁了免提倒过来放进衬衫的上衣口袋里后,提着橙子进了厨房。

“喂,什么事?”老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来,旁边还有电视的声音,这会儿应该已经吃了饭在看新闻了。

“也没什么,”叶应试着把整个橙子放进榨汁机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转身找刀,“就是跟您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

“我对你的工作不感兴趣。”老妈直接拒绝。

叶应啧了声拿刀把橙子对切之后再对切了一次,然后才放进榨汁机里,“下班后我约了您那个‘准儿媳’吃了顿饭。”

“哎!”老妈声音立刻拔高了两个音阶,叶应都能听见她叫老爸调低电视音量的声音了,他只得庆幸自己开的是免提,且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还有些距离。

“怎么样?”老妈问。

“不怎么样。”叶应说。

“长得不好看?”老妈又问。

“倒也不是,”叶应眼前浮现出关漠的样子,笑了笑,“挺帅的。”

“啊?”老妈这会儿不止拔了两个音阶了,顺带还拐了俩弯儿,“几个意思?”

“您不知道?”叶应颇为惊讶,连着切了俩橙子后拧了拧笼头,然后洗了洗手出了厨房,“今儿来跟我相亲的是个跟您儿子一样高一样帅的小伙儿。”

“男的?”老妈相当震惊,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嗯。”叶应异常淡定。

“你薛姨没说……对方是男的呀。”老妈疑惑道。

估计薛姨也不知道呢,叶应想,不过听老妈这话他又不太想这么轻易就把事实给说出来了,想了想叶应才又道,“您先前不放话说男女不限的嘛,我还以为您这话是认真的呢。”

其实这话吧,半是玩笑半是试探,老妈虽然大一开始就各种鼓励他谈恋爱,但关于‘男女不限’的话,叶应还是没当真的,顶多算是老妈一时的气话。

一时的气话怎么当真?

老妈好半晌都没说话,叶应觉得自己这玩笑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准备在老妈生气前把事实说明一下的时候,老妈突然开口了,声音严肃中带着少许凝重,“对方条件怎么样?”

叶应抬脚迈出厨房的时候在低得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门槛上踢了一下,比拇指微长点儿的“二舅妈”最快接收到了痛感,叶应倒吸了口气,抱着脚就原地蹦了起来,间或伴随着吸气声和强压着即将冲口而出的喊声还有被自己蹦哒的幅度弹到地上的手机摔地上的声儿。

太劲爆了!

老妈居然没发怒,还淡定的问对方条件,这世界怎么了?!

太特么痛了!

这厨房居然还有门槛儿,他搬进来这么久居然都没注意到?!

“喂?”老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怎么不说话了?”

手机即使从这个高度摔到了地上,而且还是以脸朝下的姿势,也没能阻挡它继续为人民服务的本职工作。

叶应龇牙低头看了看被踢到的那根脚趾头,尖儿上有些发红,看样子这一踢还真不轻,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冒出个血泡来。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趿着拖鞋往客厅沙发走,“刚榨果汁儿呢,没听见。”

“我问你,相亲那……人条件怎么样?”老妈说。

叶应压根儿就没想过老妈会问这么一句,所以在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后,他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茫然大概用了能有八秒,除却中间抱着脚原地蹦那会儿的一片空白。

如果老妈发一通火,或指责薛姨的不负责任,或揪着他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数落一通,这些可能性后的答案叶应几乎不用细想就能信手拈来。

可他想的这些都没有,老妈看来还算淡定,不知道是因为一时还没有缓过来还是真就只要能往家里领男的女的也无所谓了的态度在作祟。

叶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脑子里原先想好的词儿这会儿间或一长一短的在眼前飘过,却没一个能用得上的。

趁着老妈迷糊的时候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嗯,还不错,干的是成天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工作。”

“高高帅帅长得还挺下饭,除了这些还收获了个大侄子!”

如果真这样说了,老妈会是什么态度?

就以往相亲的经历来看,叶应对相亲对象基本没什么评价,就算老妈问起,顶多也是一句‘还行’就打发了,说实话,他还就真没仔细看过坐他对面的姑娘些到底都长啥样儿。

可就刚刚自己心里闪过的那些弹幕一样的近乎评价的话,要真这么坦然的说出去了,老妈会怎么想他不敢保证,老妈会是什么态度他更加不敢细想。

刨开血缘来说,老妈已经算得上很称职了,对他各方面都还挺了解。

他之所以这么顺从老妈的意思,是因为知道这众多相亲对象中,没有一个会真的跟他对上眼儿,就算有个别不会因为职业原因而愿意跟他长期接触的,他也会想办法让对方找出自己除了职业以外的其它缺点,从而远离自己。

他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完成着老妈颁布的一个个任务,包括高考填什么志愿,大学念哪个学校。一是不想让老妈伤心,二是不想因为自己不想让老妈伤心而让自己憋屈。

他想让老妈开心,可一面又不想委屈自己。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物种,贪心不足,最后总是事与愿违。

“其实吧,他是来替他姐相的。”叶应说出这句话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胀满了气的皮球,因为这口气的呼出而渐渐变形。

又变回了那个连自己都鄙视的矛盾体。

老妈显然松了口气,隔着电话,叶应都能听到老妈呼气的声音,只不过与他明显不一样,轻快中带着明显的‘还好还好’。

“他姐?就是那个关沫?”老妈问。

叶应微微一愣,笑道,“是啊,五行缺水。”

“关沫自己怎么没来呀?”老妈话语里明显有些不高兴,相亲自己不来居然派亲属来,这明显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或者不愿意来才会干的事儿。

叶应纵横相亲界多年,老妈作为唯一一个推波助澜的帮手,对此道还是颇有经验的。

叶应差点儿嘴快回了句“来的就是关漠呀”,好在他反应倒挺快,笑道,“说是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她弟来看看。”

“噢,”老妈说,“那……她那个弟弟对你印象怎么样?相亲嘛,也不是单靠相亲双方看对眼的,也得让家里人觉得满意才行。”

想到关漠说长辈儿的事儿,他妈估计挺高兴,不过从关漠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和微皱的眉来看,似乎不太满意的是他这个平辈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叶应实话实说,“人家也不可能当着我的面儿说不满意呀。”

叶妈妈还在为这事儿思索,叶应又道:“您也别这么快再给我物色下一个了,要不咱再缓缓,或者等那个国外的关沫回来再说?”

叶应这完全是缓兵之计,但却意外的对叶妈妈起了作用,挂电话前嘱咐他,“关沫没回来之前你可以先跟她弟联络联络感情嘛,到时候人姐姐一回来兴许他还能帮你说说好话呢,反正那姑娘各方面条件我还是很满意的。”

叶应嗯嗯啊啊的应着,心想,就关漠那屌兮兮的样儿,道个歉都一脸对方欠他二十八万似的,能帮人说好话?

况且他也不希望他费那些个劲。

叶应把买回来的橙子都榨成汁后装了瓶冻到了冰箱里后,又折身去了阳台。

阳台原本挺宽敞,不过被他弄了几个泡沫箱填了土种了不少东西后看着就不那么宽敞了,只留了左边大概还有一米来宽的地儿偶尔乘凉。

他拿过一旁的水壶给植物们都浇了一遍水,又低头检查了半个月前买回来的小苗苗,开的小白花儿还在,而且苗子也长高了不少,他还挺欣慰,就是这花儿不怎么好看。

欣赏了一会儿阳台上的‘风景’,叶应去卧室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进浴室前他又往旁边那屋扫了一眼,一切都跟先前看到的没两样,连电脑桌上的书都没少一本。

叶应皱了眉,闪身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叮了一声,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扫了眼手机,短信是小舅发来的。

他忙扔了毛巾点开手机看短信,内容倒是挺平淡,说时霖周末回了趟老家,周一上午坐车走的。

小舅在老家镇子上开了个修车行,平时挺忙的,叶应的短信是两天前发的,小舅今天才回。

叶应舒了口气,回过家就好。

他摸了摸脑袋上半湿的头发进了时霖的房间,将床单被罩什么的通通扯下来丢到了地上,又将棉被什么的整理到了收纳柜里。

他对时霖算不得多了解,接触时间也不长,但发生了这种事后,时霖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可能再回来住了。

电脑桌上的书堆得乱七八槽的,叶应把书都归整了一遍,这些大多是专业书,时霖平时上课应该都要用到。

叶应盯着那摞书看了会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时霖发了条语音,“抽空回来把书拿了吧,我明天加班,你可以在晚上十点前任何时间来。”

松开手指叶应准备把电话搁床上的时候眼角扫了眼屏幕,他愣了愣,皱着眉凑过去看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刚刚那条语音消息前面打了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下面还跟了两行白色的小字儿:*小灵通*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叶应一脸懵逼,所以,他是被删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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