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完全关闭之前我顺带着瞄了一眼卡槽,毫无疑问里面没有什么替代用的卡片。如果酒店正馆和副馆的供电原理一致,不插卡就无法激活电源的话,那么眼前的现象就只能被解释为某种不受规则限制的特殊情况了。”
“到底是怎样的特殊情况啊?”老孙十分不解。
“比起枯燥的口头说明,不如让我为二位实际演示一番吧。”
听到穆可儿这么说,老孙吃惊得像是因氧气不足而挣扎的金鱼,连张好几下嘴后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稍作前行,绕过床头来到了靠近墙的位置。仿佛是故意要创造出这几秒停止淤积的空气,穆可儿悬在墙上的手迟迟未见动静。当听到“咯噔”一声,孙、韩两位警官不由自主地阖紧双目——室内所有的灯被同时点亮,光线刺眼得让人感觉一瞬跳跃到了地球反面。
待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老孙目不斜视地盯着穆可儿指下白色的开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用混杂了叹息的声音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另一边,难掩惊异之色的韩警官也已明了,控制404号房间供电系统的并非门前空空如也的卡槽,而是穆可儿刚刚按下去的这个开关。
“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犯人昨晚作案的经过吧。”
她踱到那副体型比她略高一些的骑士铠甲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头盔上的面板。借由周围明亮的灯光,踮起脚尖可以看见里面,人形大小的空洞正好容纳一名体型壮硕的成年男性。
“犯人一直站在屋顶窥伺着房间里的情况。当确认到室内光源被切断,也就是刘开泽服下‘安睡宝’之后,他顺势启动了藏于铠甲内的氨气装置——这对于能制造出自燃煤的犯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要是再配上一个光传感器,估计连远程遥控的麻烦都可以省了。从刘开泽回到住处的时间推测,那时大概在十二点半至一点之间吧。”
“为了确保‘安睡宝’的功效能够充分发挥,犯人稍作等候才开始行动。而后,他如我先前说明的那般,利用天窗周围2公分的间隙放下起重机的绳索,将刘开泽所睡的床铺吊至空中。此时向上扩散的氨气已经聚积到了高处。深度睡眠期一过,刘开泽便在气味刺鼻的环境中惊醒,谨小慎微的性格以及无色有毒气体密度大于空气的常识驱使他做出了正中犯人下怀的抉择。接着只需要让他在毒气内‘静置’一段时间,待其中枢神经系统受损,出现惊厥、抽搐、昏迷等症状后就可以降下床铺,赶在天窗关闭前收回绳索了。”
“至此,犯人周密且富有科技含量的计划已经基本完成,之后只剩下事先放置在壁炉里的煤炭借由氧气自行点燃即可万事大吉。”穆可儿虽然一本正经,但她说话的语调听上去却和“撒上葱花,装盘即可”别无二致。“所以从结论上看,导致刘开泽死亡的原因,确实是壁炉内未经脱硫的煤在燃烧过程中释放出的二氧化硫无误。”
“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韩警官不满地哼道,“现在我只向你确认一点,被犯人藏在铠甲里的氨气瓶是怎么在作案后凭空消失的?好心提醒你,规格最小的钢瓶直径也在10公分以上,不可能穿得过天窗的缝隙。”
“是我不好,一直没能替你纠正说法上的错误。”她突然道起歉来,“本案中被犯人用来贮存氨气的道具其实并非‘瓶子’——自然也就没有被称作‘氨气瓶’的道理。那么他又是如何将具有一定体积的气体掩藏于铠甲之下的呢?”
穆可儿自问自答地接着说道:“为了方便解释,劳烦二位跟着我身体力行,稍微进行一个实验吧。”
她握住L形的门把,旋转再朝外一推跨出了房间。两位警官困惑地对视一眼,也先后经由穆可儿自外面撑开的门扉来到走廊。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嘘——穆可儿对韩警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指指耳朵,意思是希望对方能够仔细辩听接下来的声音。然后,随着右手“三、二、一”倒计时的结束,她松开施力的左手,角度张至最大的门板即刻在闭门器的作用下向内回弹,最终“砰”的一声重重嵌进了门框。几乎没有延迟,由此带来的冲击感夹杂着“哐啷哐啷”的金属声响掠过三人耳际。
“哎?这声音难道是屋里的……”
“不错,就是那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家伙。”意识到自己的表述方式正逐渐向某人靠拢时,穆可儿不禁暗自苦笑。“看来实验结果显而易见——只要关门的动静稍大一些,即使身处走廊也能听到铠甲受震后金属部件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但是我很确定,昨晚刘开泽粗鲁地夺门而出与我们在走廊相遇时,并没出现过这样的声响。”
“会不会是你们听漏了?要不就是那时铠甲还不在房间里。”
“我认为两个人同时听漏的可能性很低。至于铠甲当时在不在房间,韩警官你觉得呢?”
韩警官毫不犹豫地答道:“从事发前后走廊上的监控判断,那副铠甲自一开始就是房间里的东西,所以你们去的时候它不可能不在里面。”
“难得我们意见相同。”穆可儿微微一笑,“既然排除了铠甲不在房间的可能,那么也只好认为没有发出声音是它自己本身的缘故。换句话说,刘开泽被害前的一段时间里,有什么东西避免或减轻了外界震动对铠甲造成的冲击。而这件东西,正是被犯人以某种形式藏于其中的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