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陆行远第一次这么近的观看这只猛禽。
体长近半米,通体黝黑,羽翼丰满而莹亮,一双鹰眸锐利,竟与主人如出一辙,此刻站在霍衍的左肩上倨傲的看着他,就像看着臣服于它的万鸟,眼里透着目空一切的傲意,神隼海东青,果然名不虚传。
看了看霍衍,又看了看这只巨隼,陆行远咽了咽口水,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只鹰兄,只好将声音压低,悄声道:“它叫什么?”
“逐云。”霍衍答。
“原来是逐风的兄弟,”陆行远又转头看了看另一边枣红色的战马,干笑道:“这、这有些不妥吧?”
霍衍不语,直直看着陆行远。
又咽了咽口水,陆行远决定个个击破,先跟看起来脾气温顺些的逐风套套近乎。
拿着几株带着黑紫色果实的植物靠近高大的战马,陆行远伸出手,讨好道:“逐风,吃些吧。”
逐风打了个响鼻,没有理会身边对他献媚的人类,动了动四个蹄子,挪开了几尺。
见逐风连眼神都没施舍给自己一个,陆行远偷偷瞥了眼霍衍,见后者还是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暗暗叹息,却还是顺了霍衍的意,接着去讨好逐风。
“这是你最爱吃的榆草,你就赏个脸,吃些吧~”
陆行远手都举的僵了,逐风愣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平日最爱吃的榆草今天连看都不看一眼,面对陆行远这个心怀不轨的人类,那模样就像不侍二夫的贞洁烈妇。
真是不可爱的马,陆行远心道。
这时霍衍走到逐风身边,捋了捋逐风的鬃毛,随后握住陆行远拿着榆草的手,伸到逐风嘴边。
逐风又打了个响鼻,终于低头吃起了它最爱的榆草。
片刻后,霍衍缓缓放开手,逐风也没有在意,仍低头吃着陆行远手里的东西,温顺的不可思议。
半晌,准bèi
好的榆草被逐风吃光了,陆行远一直喂食的手也酸麻酸麻的,不过还是难掩兴奋。
凑到逐风身边,陆行远伸手摸了摸马背,没有遭到拒绝,又摸了摸马鬃,高大的战马依然温顺如初。
陆行远笑了,转头道:“这就算是与我结识了吧?”
霍衍点头,道:“从今往后,你是它第二个主人。”
陆行远一顿,随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霍衍今日摆明是让他的两个爱将认主,陆行远心里并不赞同霍衍的作法,毕竟两人间的事,以后谁能说的准?无奈霍衍主意已定,陆行远也不好扫他的兴。
搞定了逐风,下一个就是逐云了,陆行远直觉逐云不好对付。
果然,陆行远才刚将手里的生肉递了过去,逐云就翅膀一展,盘旋着飞上天了。
陆行远傻眼,道:“逐云还真不赏脸。”
霍衍也有些无奈,道:“它脾性素来刚烈。”
说完便拿出一个模样古怪的哨子,吹了几声,发出类似鹰嗥的声音,在天空中畅游的黑色身影听见哨声后渐渐盘旋而下,不时发出几声回应似的嗥声,最后稳稳落在霍衍的手臂上。
霍衍从陆行远手里接过生肉,给逐云喂食。
主人喂的,逐云当然赏脸,还吃的很欢,可一换到陆行远,它就丝毫不为所动,虽然没再飞走,却也没搭理陆行远。
看着在霍衍手臂上埋头梳理羽翼的逐云,陆行远苦笑道:“只认一主,未必不是好事,你能有此神鹰,也是与它有缘,如此缘份还是不要让外人介入的好。”
霍衍不语,手臂一抖,将逐云放归天际,随即转头皱眉看着陆行远,半晌才出声道:“你不是外人。”
不知怎的陆行远就联想到内人一词。
嗟叹一声,陆行远道:“霍衍,我俩定个一年之约可好?”
见霍衍面露不解,陆行远斟酌一番,开口道:“你身在军中,而我再过几日便要离营,归期不定,或许不再回白虎营也说不定,两军大战在即,其中充斥太多异数,你我注定聚少离多……”
霍衍猜到了陆行远的意思,疾步走到他身前想说些什么,又发xiàn
他说的都对,他无话可说,最后只好站在陆行远身前,等着他的下话。
“而你我之间也不曾有过……”陆行远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实情:“也不曾有过别样情愫,于你我始终是敬畏之情居多,于我你也未必是白头到老的情义,终归一句话,时机不对。”
最难开口的已经说出来了,剩下的话就顺利多了,陆行远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霍衍,道:“若是能长久相处,你我也许能生出共度此生的情意,但时机毕竟不妥,所以我想与你定下个一年之约。”
话到此处,意思已再明白不过。
“若你能在大战中安然无恙,待局势安定,我俩可以、可以试上一试,一年为限,若一年后彼此认定能共度一生,不论往后如何,我愿随你左右,若不觉彼此有那一份缘……你仍是我今生最感激的人。”
陆行远眼中带笑,温声道:“最落魄时幸得都尉相助相护,此情此意我今生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霍衍皱着的眉渐渐松开,第一次随着本心做了逾越之事,便是上前将陆行远搂在怀里。
二人在湖边静静相拥,白虎营巡逻而来的弟兄见此情景,均笑嘻嘻的避开,不声不响的走向别处巡逻。
半晌,陆行远耳边传来霍衍低沉的声音。
“好,大战之后,一年为限。”
陆行远伸手拍了拍霍衍宽阔的背脊,轻笑道:“一言为定,都尉可别失约,要平安归来才是。”
搂着陆行远的手臂又紧了紧,霍衍心知怀里这人只能再留几日便要放走。
这一年之约,也不知多久后才能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