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王前一句话,时非晚此时也猜到了几分意思。
他莫不是在向自己透露:那天,就算岑隐不出现动手,他们也不会完全坐视不理。只是他们准备在太后将她拖出去后,再直接动手救她?不直接当着太后的面,而尾,后续再慢慢收?
擎王说的若是这个意思。那么……不管这话是不是在欺骗她,他堂堂王爷对她澄清解释这些的目的,都是为了——
岑隐?
是怕她,因为这而怨上擎王府?
可……
时非晚正有些怔愣时,忽地,就见擎王从身上掏出来了什么来。
时非晚抬头,擎王恰好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时非晚低头,立马看了过去。
“这是免死金牌。”
时非晚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来,擎王忽地说道。
时非晚一愣。
“关键时刻,可以救你师傅,最起码,留她一命。”擎王则继续补充着。
时非晚猛地抬头,对上了擎王的双眼。
“你是个聪明人,孩子,该知本王……”
“我知。”
此一刻,擎王话未完,时非晚便忙接了一句。
“砰——”
也几乎是在这瞬间,女子站起,离了座,动作一气呵成的竟是猛地,砰一声磕在了地上。
“砰砰砰——”
三个响头,接着对向了擎王:
“王爷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只要能救我师傅,力所能及之内,臣女绝不拒之。”
“真正与圣莲宫断了关系,不许为他们做任何事。”
时非晚的反应,擎王并没有多大意外。他捋捋胡子接着竟是直接应了。
“不管王爷信与否,我一直如此。”
“世子爷可能确实有些不讨喜,但……”
“王爷无需多言,臣女——不会再负世子!”
“当真?”
“百依百顺?”
“这……只要……王爷真能救我师傅。”
只要擎王能做到这点,就算岑隐不带她入军营,她都能应下这些来。
她这些日子以来很少提及丑婆,但并不代表她能做到完全袖手旁观看着丑婆去死。
恩师到底是恩师,不管她目的如何,这么多年来对她有大恩是事实。如果不是丑婆,幼时她已经在乡下被受虐死了……
“本王知道了,你起身吧。”
擎王又捋捋胡子,接着又道。
时非晚这才站起。
擎王却立马朝她摆了摆手。
时非晚一讶。
“退下吧,没事了。”
“……”
“不过,今日已经不早了。人既然来都来了,以前住也住过了,依本王看也不必介意再添上这一日。”
“……”时非晚顿了下,低头眨巴了下双眼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接收到擎王的示意,她撇撇嘴,转身,往外走去……
门咿呀响过之后,时非晚消失在书房内。擎王目光落向门口时非晚离开的方向,捋着胡子目光渐渐变得深邃难测……
“这样……行不行啊?你这……会不会太卑鄙了点?”
忽地,房内响起了一道女声来。隔间内,擎王妃的身影竟是缓缓走了出来。
“妇人之见!”擎王转身,看向擎王妃,道:“英雄不问手段。”
擎王妃做呕吐状。
“不然能怎样?你那臭儿子自己没本事,一个女子都搞不定。”
“你也不瞧瞧那是个什么女子!”
“这倒是,阿隐别的一无是处,眼光倒是比本王当年好。”擎王若有所思,忽然一叹,“唉!可惜是女儿身,若是身为男儿……哎呀王妃轻点……你轻点……”
擎王的话这时是被擎王妃对他耳部的突然袭击打断的:
“王爷方才这话,是在嫌弃臣妾么?”
“不是,绝不是……”
……
“县主,如何?王爷可有为难县主?”
时非晚离开书房后丁香香药便迎了上来。
时非晚摇摇头,一边细思着擎王的话,一边问道:“世子呢?”
“世子爷回了长隐院。”丁香应。
时非晚点点头。
“慧安县主。”
恰是这时,二仆一主的后头,一堆婢女群体忽然缓缓朝她们走了过来。
接近时一行人忙给时非晚见了礼。接着就听得那为首的婢女说道:“县主,请随婢子来。王爷过早有吩咐,让婢子们来服侍县主。”
“服侍?”
“是。县主随婢子们去便成。”
“好。”
时非晚不懂。
可此既是擎王的吩咐,她也不会拒之。索性也没多问,点点头直接跟上了那群婢女们。
……
大抵是三刻钟后吧……
长隐院。
岑隐几乎已经盯着手中的东西看了半个时辰了。
那是三份折子。直接点说是三份人物资料。一份是他当初给过时非晚的天成郡主的资料。一份是关于时非晚自己的十分详细的资料。记叙的都是能够查到的从小到大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而另一份,是关于蓝天的。
这不是岑隐第一次看了。
他已经翻了无数遍了。三份,现每一份都有让他感到困惑的地方。时非晚那日对天成郡主的分析,这些天时刻在他脑中盘旋着挥之不去。最诡异的是,他越是深想,越能从过往与卢子瑶接触的一些小事件中,发现只能用时非晚的推论来解释之。
“世子爷。”
岑隐的发呆是被又一次响起的敲门声打断的。
这已经是这半个时辰内他被打断的第五次了。
“如何?”岑隐头都没抬直接问道。
他知道敲门的是他的人。是他派去打听时非晚是否从王爷的院子里出来了的阿石。此期间内阿石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了。岑隐没想到,自家父王会寻时非晚说那么久。
“什么如何?”
门口,声响。然此时,门外响起的却又不是阿石的声音了。
女声,清清的。接着便是咿呀一推门声。
“砰——”
岑隐手一抖,手中的东西竟砰一声落在了地上。此位大爷这下脑袋在一瞬间便猛抬了起来。
眸光落至门口方向,而后……几乎也是在这瞬间,迅速低下头来躬身将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也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将折子往桌上一甩,然后以无比端正的形象再次抬起头来往门口来人看了过去。
隐爷此时看起来相当端庄矜贵,相当英俊优雅,还持着那么一丝的……矜持!
“父王怎唤你去了那么久?”
隐爷这时又勾起了一抹弧度十分适宜的那种有气质受欢迎的贵公子常见的优雅浅笑,问向来人。手还悄悄拉了下自己的衣角将一处不大平整的褶皱给理了理。
能让这位爷如此之注意形象的,不用说,来人正是时非晚无疑。
“王爷让人服侍我沐浴换装去了。”时非晚答,容颜看着跟往常无异,平静从容。
除了妆容……与平时任何一次都不再同。
她的发型简单了不少。前头一半是精致的编发,剩下的懒懒散散的披在肩侧,编发间只插了一件亮色装饰。简单,可看起来比任何时候还让人耳目一新。
这是岑隐从未见过的装扮。
“沐浴换装?”岑隐目光往时非晚身上一扫,发现她此时竟还披着一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
“冷么?”岑隐忙问。
时非晚忙摇摇头。
“怎穿这么多?”岑隐又问。
时非晚在这样晴朗的日子里,在屋内还裹着一有些大的大氅,实有些怪异。
“多?”时非晚眸子怪异的转了转。
岑隐这时站起,朝她走了过去。很快在时非晚半步之外停了下来。
距离实有些过近,只让岑隐感到意外的是,时非晚竟也没往后退。
岑隐抬手,手指便落在了时非晚颈间的系带上。他的动作是自然而然的。他没想别的。这种事一般是丫鬟做的。而房内丫鬟都被打发了。他真的便单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贴心。
时非晚眸子眨了眨,倒也没动。
不过一件大氅,裂开系绳不用几眨眼的时间。系绳松开,岑隐试着将时非晚身上的衣服落下来。然而手指轻轻动过之后,岑隐便发现不那么对劲了。
两眨眼……
大抵是这个时间后吧!
“父王这是何意?”
岑隐此时已迅速转身远离了时非晚。几乎是在几步之内,他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上。接着也没看时非晚只望着空气忽地说道。
“王爷说这是给世子爷不顾擎王府的未来肆意冒险的惩罚。”时非晚想起擎王婢女的话,转述道。
“……”
岑隐沉默着,没看时非晚。过了会儿回道:“晚晚先去换一套衣服。”
“不用。”时非晚回,接着将身上大氅重新裹好,系好。便又直接走到了岑隐对面坐了下来,道:“这样不就便可以了。”
岑隐抬头,看向她。时非晚此时是严严实实的,便连脖子都裹得紧紧的。
“世子,我有话要跟你说。”时非晚倒没多在意这些,此时说道。
“晚晚……”
岑隐却完全没心思听,忽地打断了她。
“嗯?”
“过来,让爷抱一下。”岑隐却忽地道。
陈述话,可语气其实完全是带着“可行”之类的询问意思的。
岑隐提这类要求素来不是多自信的。时非晚会拒绝几乎是他心里会产生的本能预测了。他倒也没期待着一定会得到不拒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