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熙夫人道:“如果不是小丹跑在前面,本来应该是我第一个走进这个房间。孔阳和我肯定会来这里拟定计划和等待晚餐。我现在不会再等待晚饭了。安静,如果你想让我帮助这个姑娘的话。孔阳!把范老秃给我找来!”

退魔师立刻跑下了楼梯。

纯熙夫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有时会从斗笠底下看一眼屋里的情况。子恒在小丹身上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她的胸口凝滞不动。他竭力想听到她的心跳,但即使用他的耳朵,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孔阳回来的时候,一只手抓着范老秃的脖子,客栈掌柜显然是被吓坏了。鬼子母走到这个秃头男人的面前:“你曾经保证过,这个房间是完全属于我的,范老秃。”她的声音如同剥皮小刀一样锋利精确,“除非我在,否则即使是女侍也不能进去打扫。你让谁进去了,范老秃?立即告诉我!”

范老秃哆嗦得彷佛是一碗鸡蛋羹,“只……有,两……位夫人。她……们说想……给您留下一个惊喜。我发誓,夫人。她……们把那东西给……我看。是一只小犀……角。她……们说,您会……很吃惊。”

“我确实很吃惊,掌柜。”纯熙夫人低声说,“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一个字,即使是你的梦话,我就会毁掉这个店,只在地上留下一个窟窿。”

“是夫人,”他几乎是在耳语,“我发誓!我发誓!”

“去吧!”

客栈掌柜向楼梯跑去,不小心摔倒在地,就直接爬下了楼梯,楼梯上传来的撞击声说明他下楼时又不只摔倒一次。

“他知道我在这里,”纯熙夫人对退魔师说,“而且他找到了一些玄女派鬼子母,并让她们为他设置陷阱,不过,也许他以为我已经中了陷阱。陷阱的触动只是紫霄碧气的一次微弱闪现,但他也许很强大,能够感觉到它的触动。”

“那么,他就不会提防我们了。”孔阳平静地说。他几乎是在微笑。

子恒等着他们,牙咬得咯咯响,“小丹怎么办?”他问道,“纯熙夫人,你怎么救她?她还活着吗?我看不出她在呼吸!”

“她还活着,”纯熙夫人缓缓地说,“我不能,我不敢靠近她,确定她的状况,但她还活着。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睡着了。就像是一头在冬天熟睡的熊。她的心脏跳动非常缓慢,毎两次心跳之间都会间隔一小会儿。她的呼吸也一样。她很深地睡着了。”即使纯熙夫人的脸被兜帽遮住了,子恒还是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恐怕,她不在这里,子恒。不在她的身体里。”

“你是什么意思?她不在她的身体里?我的天啊!你不是在说,他们……拿走了她的三魂七魄。就像是仆厮鬼——”纯熙夫人摇摇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阵疼痛从胸口传来,似乎在纯熙夫人刚才说完话之后,他就没有呼吸过。“那么,现在她在哪里,纯熙夫人?”

“我不知道,”纯熙夫人说,“我可以猜测,但我不知道。”

“猜测,线索,任何东西!告诉我吧,她在哪里?”子恒粗暴的声音让孔阳向前迈了一步,但子恒知道,如果孔阳想阻止他,他会不顾一切打断这个退魔师的话,就像在方柄凿上打断锻铁条,“在哪里?”

“我对此知道得很少,子恒。”纯熙夫人的声音如同冰冷无情的音乐,“我只是记得,这与一件附有纯阴之气的法器的通天犀角有关。那是一件密炼法器,最后对它进行研究的人是灵槐夫人,也就是巫鬼道最后的占梦者。这种被称为占梦的能力关系到纯阴之气,子恒。我没有对这一个领域进行过研究,我的法力属于其他方面。我相信,小丹是陷进了一个梦中,也许甚至是梦之世界里—夜摩自在天。我能推测到的只有这些。一位占梦者只能让自己三魂七魄的一部分进入梦境。如果小丹没有及时返回,她的躯体会死去。也许她会活在那个梦里,我不知道。”

“夫人,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子恒喃喃地说。他向屋里望去,心里只是想哭。小丹躺在那里,看上去那么瘦小,那么柔弱无助。小丹,我发誓,我永远只叫你小丹。“为什么你不能做些事!”

“陷阱被触动了,子恒,但那个陷讲依然会呑噬每一个走进屋里的人。我在走到她身边之前,就会落入陷阱。而我在今晚还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你不能这样,鬼子母!忘不了你的任务!梦的世界?那就像狸力梦一样?你说过,占梦者有时会看见狸力。”

“我已经把能告诉你的都对你说了。”纯熙夫人厉声说道,“现在,你该走了。孔阳和我必须去晋城之壁。没有时间可以耽搁。”

“不。”子恒平静地说,但是,当纯熙夫人开口时,子恒提高了声音,“不!我不会离开她!”

鬼子母深吸了一口气,“很好,子恒。”她的声音沉静、圆润冰冷,“如果你愿意,就留下吧!也许你能活过今夜。孔阳!”

她和退魔师朝他们的房间走去。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孔阳披上了他的变色披风,消失在楼梯口,没有和子恒说一句话。

子恒从敞开的屋门望向小丹。我一定要做些什么,如果那就像狸力的梦一样……

“子恒,”巫咸嗡嗡的声音传来,“小丹怎么了?”黄巾力士只穿着中衣,手里拿着笔,手指头上还沾着墨水。“孔阳要我必须立刻就走,然后他说小丹出事了,说她落入了陷阱里。这是什么意思?”

子恒心神烦乱地向巫咸转述了纯熙夫人说的话。这么做也许会有用,也许,一定要有用!突然间,他被巫咸的咆哮惊醒了。

“不!子恒,这不应该!小丹是那么自由自在,不该把她困在陷阱里!”

子恒抬头望着巫咸的脸,突然间,他回忆起古老的传说,在那些故事里,黄巾力士绝不向敌人屈服,绝不向敌人妥协。巫咸的耳朵向后贴在了头侧,他宽阔的额头彷佛铁砧一样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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