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伏昂等在宫‘门’口,大老远看见我骑着马来,他快走了几步迎着我而来,我在他身边下马,他却慌慌张张的拉着我躲到一边去,还偷‘摸’张望了一下左右。“阿姐,你听说了吗。”

“出什么事了?”我不明白。“你如今这样,哪里还有一点皇帝该有的样子。”

“哎呀。”伏昂气急败坏的打断我,很是不耐烦,“这些都不重要。阿姐,你可知今日谁进宫了?”

“皇甫宣?”我虽然不知道他因何而着急成这样,但是也差不多猜出了七八成,昨夜刚刚在街上见过的人,堂堂南埕国君入我东伏,无非是受太后邀请,前来贺寿的,不过皇甫宣此番却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东伏和南埕的‘交’情,早在我当年求助南埕借兵失败就已经告终了,南埕即便受到东伏太后邀请,大可只派遣使臣前来就差不多了。

“你知道?!”伏昂大惊。

“这是东伏,这座皇宫的主人是你,你何故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自己带着下人躲出来。”伏昂年纪尚小,虽说是登基五年,可是却从未真的亲政,对于一些事他还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我这么说,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阿姐,皇甫宣现在就在太后那里,你先躲躲,等下等下我就去跟太后说,阿姐你病了,然后”

“他若是真的来找我的,听说我病了,自然可以上‘门’见我。那时候,我又该往哪里去躲呢?”伏昂并不知道,昨夜我已经见过皇甫宣这件事。“走吧,来者是客,东伏的少帝该尽他的地主之谊,才不会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丢脸才是。”

伏昂立刻皱起眉头。

我不明白,他对皇甫宣的敌对情绪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样的情绪却让我意外觉得心情很好,我不喜欢皇甫宣,但也不讨厌他。

当年的事,其实他也没做错,我虽然求助于他,可是当时东伏不敌北韶的强攻是真的,眼看东伏将遭灭国之祸,他没必要非淌这一趟浑水的,身为一国之君,守护住自己的国家才是对的,牵扯进东伏和北韶的战争中,他南埕也未必安宁。而这些,我身在韶宫为人质时,早已想通了。

“臣,昭华郡主伏音参加太后娘娘,娘娘千岁。”伏昂进了‘门’就站在了一边,我半跪于太后面前,恭敬问候。

皇甫宣此刻落座于一侧,看我前来,也只是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伏音来了啊,快快请起。”今日太后格外亲切,竟然亲自来扶我起身,这倒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我尚且记得与她初次见面时,她是一副极其锐利的目光,像是要活生生扒我一层皮一般,大概是从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划清界限将我试做她权力范畴的侵略者。

我由她扶着站起身来,她更拉我在她身边坐下,尤其宠爱的对皇甫宣说道,“哎,伏音这个孩子经历了甚多不幸的事,她父王虽然犯了错,但是先帝对于伏音的宠爱可从没因她父王的罪过而减少呢。她当时年纪小小的,就特别懂事,这宫里宫外的伏氏后代中,哀家尤其疼爱她。”

我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

皇甫宣看着太后,听她说完这一段话,才又看了看我。

伏昂有意‘插’嘴,却遭太后偏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僵在那里一肚子气似的,他对皇甫宣倒是分得清敌我,这或许也算得上是姐弟连心吧。

“郡主,昨夜我们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这也许说明了我们之间尚有缘分,也说不定。”皇甫宣笑意里很是坦然,对于昨夜我的无礼他并未提及,言语之间虽然带过一些客套,却也不像是**。

倒是伏昂一惊,上前来拉住我的袖子质问道,“阿姐,他昨夜是否‘骚’扰你了。”

“昂儿,不得无礼。”太后厉声呵斥。

伏昂却没有一如既往的那般心虚退下,却是指着皇甫宣与太后公然辩驳,“怎可将阿姐的终身托付于他,当初若不是南埕见死不救,阿姐怎会平白多了那么多磨难。若母后有意将阿姐许配于南埕,朕绝不答应。”

我微微一怔,对于当初的事,自我回宫后并未与任何人提及,知晓此事的人不过寥寥几人而已,伏昂此时将提及当年,却有一种是我在背后刻意挑拨的感觉。

“即便是现在,东伏求助,朕同样不会贸然出兵相助。”皇甫宣对于当年的事并未放在心上,与东伏联姻对他来说,不过是先帝们定下的约定,是以保障东伏和南埕在抵御外敌,协同作战的基础上进行的,可是那前提是自己的国家不会受到任何巨大损失为前提,相互保护,相互牵制。

而当时东伏已经无力回天,注定败北,南埕从各个利益角度出发考量,都不会出手相助。我对于皇甫宣没有太多印象,至今为止也许也只见过他五六面罢了,当初求助南埕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决心,只因我与他曾有过的婚约,也并未寄予太大的希望,可是南埕当时的决绝,倒是冷酷地让人有些难堪了。

“南埕国君做的没错。”我正‘色’道,转过身去拉住情绪起伏有些过大的伏昂,“你且记得,身为一国之君当得有如此决断,任何事先将你的国家、子民放在考量的第一位,人情世故本就是变数极多,今日的朋友也许明日就是敌人,保存自己的实力,不要做冤大头。”

伏昂听闻这番话,才算是冷静下来,他将信将疑的看着我,似是不解。

“臣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给太后请安,二是回禀太后,太后寿诞一事,皆已准备妥当,臣今日开始将会在行宫加派人手,静待各国使臣贵宾抵达我东伏,不知太后还有何吩咐。”我默然起身,依旧和她保持距离。

太后眼睑未垂,许是因为我并未随她将戏做足有些恼怒,可是看在皇甫宣正坐在一旁,又不好发作。

“南埕国君远道而来,是我东伏的贵宾,若有需要可以直接告知身边的下人,他们自会安排,若是无事吩咐,希望我们下一次见面,是在太后的寿诞宴会上。”我转过身向皇甫宣妥当行过礼后,“臣先告退了。”

一直以来东伏受制于北韶,在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之后,始终未能恢复国力,而对北韶称臣,每年朝奉,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东伏的国情发展,导致国库资源的直接不足,想要发展兵力,实在很难。而南埕此时与东伏‘交’好,实在不那么让人觉得像是无意,以任何角度来分析,皇甫宣都不是一个会做亏本买卖的皇帝。东伏虽然势单力薄,但是太后与西夷尚有联系,而东伏一旦被北韶彻底吃掉,那么南埕与西夷各自为营,二者实在缺少达成同盟协议的共同点,谁会是下一个被北韶吃掉的国家,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原来,那个梦只是预示一个将要发生的事而已。并非是我想得太多。

我忽而松了一口气,像是一个偷偷做**的小‘女’孩一样,有些生怕被人发现的羞愧。幸好,并不是那样。

“郡主。”我只顾着发呆,并非发觉有人已经走到了我身前,直到‘侍’卫向我行礼,我才注意到眼前的一众人。

跟随在我东伏两名‘侍’卫中间站定的,是一位身着并非我东伏服饰打扮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很是不耐烦的样子,对于我他更像是不愿打正眼看,可是他衣着华丽,想来大概是,“是西夷来的贵宾吧。太后现在正在接见南埕国君,只怕你们要稍等一会儿了。”

不想节外生枝,我与‘侍’卫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去了。

西夷、南埕的人已经逐一到了,那么之后,不知北韶是否会派人来,我有些担心北韶所派来的人会来搅我的局。

“公子,我家小姐已经按照公子的要求弹完两首曲子了,还望公子尊重。”回宁王府的路上,赫然听到如此尖利的一声呼喊,不由侧目,看到路边酒馆‘门’边,一个小‘女’孩将一‘女’子护在身后,对着面前的三个男子急切喊道。

今日大概本来心情就不好,这样的事在乐尧城中每日都会发生,我本无意理会,偏巧目光注意到了那‘女’孩身后,那抹凝蓝‘色’。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在乐尧城中放肆,可是活得不耐烦了!”我高声训斥道,引来周围侧目。

“谁敢多管闲事!”为首的那人还敢站出来与我回应,转过头,估计是想与我为难,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傻了眼。“你是!”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站在那里,他一双眼睛盯着我,写满了不可置信。“九九”

“滚!”我无意听他继续结巴下去。

这人我并不认识,可是这城中没有不认识我的人。

他慌慌张张的带着两个跟班,从我眼前怯怯溜掉。直到他们的身影淹没在这街上再也看不见了,我才翻身下马,“没事吧。”

“多谢郡主。”沈衣欠身,还是那副从容自得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刚因那群人而受到惊吓的样子。她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身在是非之地,本已看淡人‘性’冷暖,沈衣自知身份,不敢怪罪他人轻薄,只是还请郡主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将军。”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她再度欠身后,带着‘侍’‘女’从我眼前离开。

自从我在明月楼见过沈衣之后,心里有一个疑问一直无法解开。霍钰本可以给她赎身的,即使霍家无法接受沈衣的经历,霍钰也大可以在城中置办一处‘私’宅,让沈衣过得更加好一些,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郡主,您要的资料都在这了。”回到宁王府中,我特别派人去户部寻找一些资料,很快的,户部尚书亲自将我要的东西都了来。

那些资料并不多,不过几篇而已,但也足够为我解开疑‘惑’的。

沈衣,年方二十七,沈家世代皆是名医,凤遗未亡国之前,沈衣家的几代人都是宫廷御医,医术极是了得。沈衣的父亲更是凤遗王朝最后一位皇帝极其信任的御医,可是资料上却只记录了,因她的父亲在一次为皇妃接生的过程中发生失误,导致皇妃难产而死,所以失去了皇帝的宠信,沈家就此没落。

而沈衣与霍家长子本来就有婚约,沈家没落之后,凤遗亡国,沈衣辗转流落到东伏投奔霍家,却被赶出。

后面的记录凌‘乱’不堪,只知道因东伏先皇追究沈家罪责,沈衣再次遭到责难,沦为歌妓,成为了明月楼的金牌歌伎。可是这些资料上,并没有说东伏先皇究竟是因罪名追究的沈家。

沈衣也曾贵为千金,更是名‘门’之后。难怪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她的气质出尘,绝非一般‘女’子,只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她能依然如此淡然从容,却也是忍了常人无法忍的痛苦。

“郡主,出事了。”下人慌忙来报,连敲‘门’都忘记了,生生撞开了我书房的‘门’,惊恐地说道,“行宫出事了。”

我和霍钰,千防万防,费尽心思部署,唯恐太后寿诞有丝毫意外,没想到,终于还是出事了。

我赶到的时候,霍钰已经带人封锁了行宫周围,在行宫正中的地上放着一张草席,草席之上有一‘女’尸,盖以白布。

“什么情况?”我扫了一眼院子中大概状况,低声问霍钰。

“是西夷使臣所带来的一名‘侍’‘女’,据她的主子说,她昨夜与人发生口角,入夜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直到刚刚,有人在行宫后院的水井里发现了她。”霍钰轻声回道,“已经派人去请宫师傅来验尸了。”

宫昱?信得过么?

听闻是西夷的人时,我不禁一惊,西夷的人此时在我们把守严禁的行宫出了事,无异于是当着各国使臣说明我等失职,如果让有心的人利用这件事为难我们,只怕接下来的日子当真有事要做了。

霍钰请宫昱来验尸,大概也是借由宫昱在四国间的名气和权威,来堵众人之口,可是宫昱真的会帮我们吗?如果是有人刻意陷害,又当如何?

我有些觉得‘胸’闷,抬起头,眼神却不经意扫过人群外一个匆匆自行宫外而来,直接受人引领进入一间室内的身影,即便她扮作了男装,却依旧遮不住她清丽孤傲的气质,她匆匆一闪而过,不多时,有下人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在霍钰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霍钰点了点头。

“宫黎师傅来了。”人群外有人大声回报。

“请。”我虽不明白,为何请的是宫昱,来的是宫黎?

宫黎缓缓从人群外走了进来,站在‘女’尸一侧,垂下头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为‘女’尸超度。不多时,他睁开眼睛询问,“可以开始了么?”

“宫师傅,请。”霍钰依旧毕恭毕敬,他走上前去,帮宫黎将‘女’尸身上的白布掀起,“她是西夷此次派遣到东伏的使者,西夷户部尚书家公子的‘侍’‘女’,昨天有人最后见过她是在入夜前,直到刚刚,她的尸身在行宫后院的水井里被发现。”

宫黎默默听着霍钰的介绍,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的侧目看向我,却又匆匆回过头去,若无其事的开始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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