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三楼,天字一号房。
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撤去,只留下几盘精致的小点心和烟雾缭绕的清香茶水;几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此刻正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闲话家常。
“呃……撑死我了……”夸张地打了个饱嗝,冥洛星摸摸圆滚滚的肚子,仰躺在靠椅上,十分八卦地问道,“语儿,你派人送到畅影阁的那个牌子是什么意思啊?尤其是最后几句洋文,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完全不知所云!”
“五哥,七哥,轻尘,你们干嘛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搞的就我跟个傻瓜似的,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难道你们都懂?”滴溜溜的眼珠不相信地扫视了一圈酒足饭饱的三个男人,冥洛星双手揪着头发,不住地绕着圈圈。
“你还好意思说,每当解语和我们有聊一些关于学习方面的趋势,你和曦就跟蚂蚱一样一溜烟儿跑没了人影儿,当然不知dào
我们对她那个世界的洋文已经初步涉及了一点皮毛。”无奈地睨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冥洛星,冥洛晨合上手中的茶杯,随手搁在了桌子上,扫了眼不置可否的冥洛夜和只笑不语的花家两兄妹,瞬间化身解说员,滔滔不绝地说道:
“在畅影阁门前张贴广告,提出一些吸引人的条件,自然是为了挽回流失的客人,好与欢戏居正面交锋夺回主动权;最后几行洋文,大致意思是说我们会在这里等一个人出现,与他有要事相商。至于为何用旁人看不懂的语言,自是为了方便让该看到的人看到,这样才不会误人误己。星儿,我说的可是已经够详细了,你现在明白了吧?”
“呃……明白是明白了,只不过……”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冥洛星坐直了身子,抠抠手指弱弱地问道,“那个人是谁啊?”
“等他来了你就知dào
了,何必着急!”悠闲地喝了口茶,花轻尘轻扫了眼马上捂紧嘴巴的冥洛星,眸底闪过一抹笑意,然后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问道,“语儿,你这么有把握他会来?明眼人都知dào
你这招叫引蛇出洞,更别说是他了。”
“呵,他会不会来我不知dào
,有个人肯定会过来。”正对着门口而坐的花解语美眸戏谑地看着众人,呶了呶嘴道,“呐,到门口了……”
众人顺着花解语的指引看了过去,果然就见门口立着一只堵了整个房门的蓝色身影,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直吐舌头,俨然一只跑了三千里的垂死老狗;额前两缕长长的发丝凌乱地搭在脸上,还有几根可疑的头发钻进了他微张的嘴里;剧烈起伏的胸膛好像随时能把心脏蹦出来一般,让旁人都忍不住替他的劳累捏了一把冷汗;脚下的鞋子沾满了黑色的泥巴,在地板上留下一串鲜明的印记;一张仿佛被男人抛弃了的怨妇脸庞哀怨地抬了起来,瞬时映入眼帘。
“呃,曦,你被狗追了啊?”冥洛星惬意地再次打了个饱嗝,不客气地损道,“瞧你这狼狈的模样,可不就跟刚从狗嘴里逃出来的人一样……”
“曦,你来了呀,快,进来歇着。”花解语嗔怪地睨了眼幸灾乐祸的冥洛星,盈盈起身走到冥洛曦身边,体贴地扶着他疲软的身体,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一边柔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急成这副模样?缠-绵,快给曦王倒杯茶,织锦,你再去点几个菜过来!”
“是,小姐!”缠-绵织锦闻言,乖巧地应了声。
“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大地喘了口气,再顺便吐掉嘴巴里恼人的发丝,冥洛曦一把夺过缠-绵递过来的茶杯,咕咚一声灌了下去,然后将杯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气息不稳地指责道,“语姐姐,你……你们太过分了……居……居然丢……丢下勤学苦练的我,集体出来游玩……我……我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dào
,练了一上午的武功,好……好不容易兴高采烈地回了茉……茉莉园,就……就只见到空荡荡的园子……一……一个人影都没有……害……害我空着肚子,瞎找了一下午……你……你们歧视我……哇哇……”
说着说着,便捂着脸颊故作伤心地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是我们不对,让你受委屈了!”花解语心软,虽然知dào
冥洛曦演戏的成分居多,还是忍不住觉得愧疚,遂轻柔地拍拍他的肩膀,温言软语地嗔道,“你傻啊,不知dào
吃饱了再出来找人?就这样饿着肚子满大街瞎逛?”
“我当时以为你们又跟上次一样,什么都不告sù
我,瞒着我一个人去冒险,我心里都乱死了,哪有心思想这么多!”委屈地撇了撇嘴,冥洛曦不依不饶地说道,“哇哇……你们以后有任何行动都不能把我排除在外,不管我在做什么都要带上我,就算是在茅房也一样……哇哇……”
“行了,有本事别只打雷不下雨,来个倾盆大雨试试!”不给面子地戳穿冥洛曦卖力的演出,冥洛星抓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埋汰道,“怎么语儿和五哥他们研究诗词歌赋天文地理的时候你不在?”
“我……我……”被戳到痛处,冥洛曦小脸急得通红,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心虚地喊道,“我还不是被你拉走的!”
“哟……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不拉你走你就听得进去语儿她们枯燥的长篇大论吗?”不服气地挺了挺胸,冥洛星蹭蹭蹭地跑到冥洛曦跟前,盯着他的眼睛挑衅道,“要不要打赌,赌你不可能乖乖和语儿她们谈论枯燥无味的东西?”
“赌就赌,谁怕谁啊?”弱弱地吞了吞口水,冥洛曦一掌重重击在冥洛星举起的右手上,孩子气地说道,“哼,一言为定!”
“好了,别斗嘴了!”好笑地看了眼眨眼间就搅在一起的两姐弟,花解语帮着织锦端下托盘里的菜,笑着说道,“曦,你不是饿了吗,赶紧吃饭!”
“嗯嗯……”闻言,冥洛曦立kè
听话地收回了与冥洛星对视的战斗目光,猴急地拿起桌上的碗筷,开始狼吞虎咽地扫荡着盘子里的菜肴。
“你慢点儿吃!”见冥洛曦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几人除了看着以外,还真是无言以对。
“来,再来一碗!”缠-绵递给冥洛曦一满碗米饭,一边快速地给他添满了菜,一边不解地问道,“对了,曦王,你为何说茉莉园空无一人,浣纱呢?”
“对呀,今天不是她陪着你练武的吗?”织锦闻言也觉得奇怪,便随口这么一问。
“她没陪着我啊!”努力咽下嘴里塞满的饭菜,猛地喝了杯茶顺了顺,冥洛曦总算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不以为然地说道,“浣纱在后山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吧,就跟我说她有事先走了,我回到茉莉园也没看到她。我还以为她跟你们一起出去了呢!”
“不在?那她去哪里了?”担忧地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花解语,缠-绵小声地说道,“小姐,浣纱性子冷淡,不爱说话,也不喜外出,怎么就会不在园子里呢?会不会……”
自从发生了婚礼上新娘被调包的事件之后,缠-绵就变得草木皆兵起来,总是会莫名其妙担心茉莉园的人被人迫害。
“傻缠-绵,浣纱这么大个人了,又跟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有危险,你别瞎操心了!”轻轻敲了敲缠-绵的脑袋,织锦笑着问道,“小姐,你说呢?”
“嗯,没事的!”脑海里某幅画面一闪而过,心中的疑团也随之逐渐扩大,花解语敛了敛眉,若无其事地扯唇轻笑,拍了拍缠-绵的手背,柔声道,“也许她出去散心,忘记告sù
我们了。放心吧,等到回去的时候她肯定就已经在园里了。”
“语儿?”冥洛夜看着巧笑倩兮的花解语,有些担心地低唤道。
从吃饭的时候开始,他就每时每刻紧紧注视着花解语,不曾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方才她分明在怀疑什么,可是却很快隐藏了起来,显然是有所顾虑。
“呵,没什么!夜,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冲一脸关心的冥洛夜莞尔一笑,花解语神色淡然地轻摇了摇头。
心中的疑惑她还不能确定,所以不能告sù
他们,若是因此伤了彼此的感情那就不好了。毕竟,她那么脆弱。
“嗯。”很干脆地应了声,冥洛夜抿唇低笑,眉眼之间俱是信任。
这边两人眉目传情互诉衷肠,那边剩余几人各自思考之际,突然……
“北——拓——瑾?”冥洛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鹅蛋,哆嗦着手指指着门口那抹慢慢靠近的妖娆火红色,瞠目结舌地连声质问道,“你……你怎么知dào
我们在这里的?你突然闯进来到底想干嘛?本公主告sù
你,甭想打语儿的主意!”说完箭一般飞扑到花解语身边,紧紧地挡住了北拓瑾灼热的视线。
北拓瑾置若罔闻,眼睛仿佛精通透视一般,凌厉地穿过冥洛星的身体,直直射向她身后的花解语,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容,一步一步向二人走来,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道,“解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