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刺史被谢大人的态度晾在当场,这谢谨背后是不是请了高深的幕僚,怎么从抓进去之后变得这样滑不溜秋?
“谢佐史说笑,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只是这状纸可不好往外面贴,家丑尚不可外扬,这府衙内部的事情怎么好贴榜昭告天下?”
“丁刺史说的有理,可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您信得过我,那定然是不会干涉我的决断,在这,这远远算不上家丑,不过是一些小吏不守规矩,相信有大人您的管教,定然能不再犯。”
“谢佐史是执意如此?”谢谨想起自己闺女的交代,谢谨未出声,恭谨作揖行礼,随后将官印向前递了递,丁刺史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拂袖走了。
“公子,没想到那个谢大人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这位谢大人确实很有智慧。”说话的主仆二人正是冯景初带着良安。
“京城那边可有动静了?”
“有了,裴娘子,如今是裴婕妤了,和老爷搭上线联手,豫州那位虽然升了位份,但已经失宠了。”
那位婕妤姓孙,赐了名号绯,人称绯婕妤,听名字也知道是为了恶心谁,良安从不再自家公子面前提起这几个字,连长相都有五分相似,正是秦家献上去的美人儿。
“叫他们好好的斗,宫里的眼线都利用起来,无比将宫里的水搅浑。”
“已经通知下去了,如今两位婕妤平分秋色,听说太后也很急,毕竟先帝没得时候就没有子嗣,已经开始张罗正宫皇后的人选了,其中不少的氏族娘子也都给太后递了牌子。”
氏族原本一直自诩清高,从不和皇室联姻,如今也到了这样的地步。
“盯着点这个消息。”
“是。”
“京中派下来的人什么时候到豫州?”
冯景初将豫州的事情和冯太傅还有周牧都通了气,只要不是没疯都知道豫州对大雍来说多重要,冯家前些日子隐蔽风头,不愿意和秦家对上,现在却也无法低调行事,强硬的将纳税的事情降低了三成,并且叫专门的人去各地方奉旨核查,但凡有多缴税,则当场罢官。
这样的政令是冯家拼尽了冯家的政治家底换来的,除了现在愿意和皇帝绑在一条船上的氏族之外,剩下的都支持冯家,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冯家的恐怖,在后宫连砸了三日的瓷器,才平息怒火。ŴŴŴ.BIQUGE.biz
但不知道怎么的,本应该被痛恨的氏族出身的裴娘子,竟然入了皇帝的眼,如今正蜜里调油。
冯景初点点头,却对着些奉命核查的钦差的差事不乐观,他亲眼看见那些缴税之后的小吏脸上贪得无厌的表情,以及地方上官官相护、氏族之间互相庇佑,这样的情况下,很难得到预期的结果。
“钦差大人们也快了,接到了您的信,老爷将第一批人派来豫州,想必是京城中有人给杜五舅老爷通气,才会将谢大人留下做替罪羊。”
“杜家的消息灵通?冯家内宅还有咱们的人?”
“有,留了一部分以防不测。”
“暗地里将东苑、西园向外探听消息、传递消息的路数全都断了。”
“可老爷那边……”
“只管去做,父亲不会插手。”冯景初现在对父亲有了清晰的认知,包括对自己的认知。
“回吧。”
“是。”
“少爷,您最近睡不踏实,总是做梦,需不需要我给您抓一点安神的药物?”
“不必,但去一趟医药堂,缙哥儿的脾胃还未好全,再去抓一些药来。”
主仆两人相携而去。
夜间
冯景初最近确实怪梦不断,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着装都很奇怪,有的还很暴露,一开始入梦,冯景初都不敢睁眼睛,后来他像是总跟在一位娘子身边,能摸清规律好歹算是能睁眼睛,每日看着她忙来忙去,听着她们说他听不懂的语言。
好在这位娘子每日回去藏书阁,冯景初每次被困在藏书阁的时候开始翻阅这里的图书,在另有一个世界翻到的信息足以摧毁他的整个人,长此以往被教育的正统被完全推翻。
冯景初一时间接受不了,好在是一个梦,还有缓和的余地,于是冯景初这些日子很少睡死过去,都是熬不住了浅眠一会儿,看上去有些精神不好。
“你再去书肆,给我买一些有关民间怪传、神鬼一类的书来。”
良安点点头,自从少夫人去世以后,自己是越发不能理解,自家公子心里在想什么。
丁刺史那边却不太高兴,连夜拜访杜监察使问谢谨这个臭石头怎么处理。
“既然他愿意贴你就让他贴,听闻京城里的钦差不日就到,有他这样做,咱们也能撇清干系。”
“可论理,咱们是要赔钱的。”
“论理?可律法说了什么时候赔,怎么赔,我看这些贱民是吃硬不吃软,既然如此,从明日开始,征收亩税,不许缴麦子,一律要白米,叫他们拿着麦子换白米,你找人将那几个粮食铺子打点,这其中赚来的差价你可懂得?丁大人?”
“此计甚妙!甚妙!为了缴税只能低价将麦谷出手,这样你我还能攒一大批粮食呀。”
“不是叫咱们按照定额缴税吗?定然是一分一毫都不会差的。”
“有此妙计,那我明日将谢谨打发了?”
“别急啊,之前缴的税和朝廷规定的不是不一样,你我皆是奉公守法之人,自然不能放过此等监守自盗的贪官。”
“愿听杜大人差使。”
丁刺史在心里佩服,论做官,还是得京城来的,手段和城府都远在他之上,跟着这样的人,何愁升官发财?
“我这就去找人将其中的干系理好,定然叫谢谨吃不了兜着走。”
杜五爷在杜家不算受重用,如今到了豫州倒是找到了自己的长处,两位跟在大人身边的长随都觉得这些方法无耻有违天地良心,可谁也不敢说出口,只能看着两位大人越说越起兴,最后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