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丹都要急疯了,但看着少夫人躺下就睡着了,也不敢真的声张,顿时没了主意,好在外面的人还接着找少夫人下落都出去躲清闲了,雨后天晴,院子里没有多少人,秋丹本来就脑子简单,少夫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次,就算是脑子简单的秋丹,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大夫人在太后娘娘面前压着火气,应承了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儿媳有偏见,但出来之后话就说得很难听了。不少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们都说,三少夫人回来之后定然是要被休弃,所以秋丹也拿不定主意,看着福鹤在外面一脸伤心,秋丹咬咬牙,将福鹤叫进来。

“福鹤,你过来。”

“少夫人都不在,你在内室做什么?”

“你过来?”福鹤虽然原来是大夫人的人,但自从对王绯交心之后对王绯的忠诚是看在眼里的,秋丹没了主意,只能将更了解冯家的福鹤叫进来。

“福鹤,少夫人在屋子里睡觉。”

“秋丹,你别吓我。”福鹤以为秋丹太过担心主子而导致人出现了幻觉,吓得福鹤连忙要去叫大夫来给秋丹看看,少夫人还没回来,别最疼爱的小丫鬟再疯了。

“别出声,和我来。”秋丹手劲儿大,拉住福鹤往床边走,福鹤挣扎不开,刚想挣脱开,却看见床上真的有一个人!

“少夫人怎么回来的?”

“出去说。”

福鹤满头问号,不知道该怎么问起。

“早上起来的时候少夫人回来后叫我,随后少夫人很累,说要睡一觉,就是你看见的这个样子了。”

“没说别的。”秋丹摇摇头,连少夫人将衣服烧了也没说。

福鹤顶多是冯家的一个小丫鬟,如今也没了主意,只说:“少夫人这次很难度过这次难关,你认识少爷身边的人吗?或者找个靠谱的人给少爷送信。”

“这件事我来办,你在这里守着少夫人,我赶紧去找人。”

秋丹风风火火地走了,福鹤在这里看着坐立不安,来回踱步,虽然少夫人对自己与秋丹一般无二,但总归是后来投靠少夫人的,福鹤开始担忧自己如果自作主张少夫人多心怎么办?

急的福鹤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又畏惧王绯平日里的威严,不敢再私自做出什么决定,好在快晌午时分,福鹤听见王绯起身的动静,嘴里念着谢天谢地赶紧跑到王绯床前。

“少夫人您可吓死奴婢了,秋丹去找人给三少爷送信去了,您有什么尽管吩咐奴婢。”福鹤显得有些紧张,王绯摸了摸福鹤的头发,“没甚么事情,不要太过紧张了。”

“少夫人您饿不饿,奴婢去给您拿吃的。”

“不必忙活。”王绯下地,将带过来的箱笼打开,随后翻出来一些自己的觉得用得上的东西开始收拾自己,确实有些饿了,拿了些点心垫底。

算起来自己失踪整整两日才归,这件事瞒不住,听孚光的意思还有西园的人掺和进来,那么就更抹不平,王绯又想起来孚光所说的,看诊的大夫说了自己的身子骨不利于生育,可应当是杜大夫人将消息瞒下了,王绯细细思量这个事情,便觉得可悲,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难免被影响,前些日子听闻自己身体没问题的时候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错误,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原本冯家也是没拿自己当人的。

王绯很利索地收拾好自己,“福鹤,以后我在冯家前途未卜,暂时跟着冯嬷嬷,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清楚了吗?”

“少夫人,奴婢没有泄密……”

王绯摆摆手,“还不明白吗?等我从这个门走出去,谁和我走得近都要倒霉的,这回懂了吗?”

“少夫人……”王绯拿起手帕给福鹤擦了擦脸,“你父母亲人都在冯府,不需要跟着我遭罪了。”福鹤小声啜泣然后没有憋住哭出声音来,“少夫人……”

王绯点点头,随后自己打开门,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不少人看见王绯惊讶万分以至于忘记行礼,王绯不管看见她的人是什么表情,趁着大家惊愕的时候走出了院子往太后落脚的地方去了。

这时候才有人回过神来,连忙跑去大夫人那里报信。

“太后娘娘,王绯求见。”

“这位夫人,太后娘娘正在歇息,还请回吧。”

“想来太后娘娘也不希望我在这里开始说吧?”

“冯三少夫人!”王绯无视女官的威胁。

“你说我现在还在乎冯家与王家人的名声甚至是性命吗?”

“请冯三少夫人进来。”里面传出来通传的声音。

王绯掀开帘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安然回来了?”

“太后娘娘看见我出现在这里,您失望吗?”

“放肆!”

王绯站在那里,也没有告罪,太后将人退了下去,只有两个人在四目相对。

“为何如此说?”王绯平静的看着太后娘娘,如同慈悲佛一般看着自己,眼里似有情似无情。

“突然出现的宠妃,能落脚在您的院子里的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想您是弄错了,并非需要和您证明什么,我来只是想说,您惯子到了如此的地步,连大雍朝的江山社稷都不管不顾了。”

“放肆!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吗?”红玉上山如果不是有新帝与太后娘娘通气,红玉不会顺利的将自己掳走。

“良言逆耳,太后娘娘好好思量一下我说的话,便知道不无道理。”王绯彻底的放松下来,站在那里也很闲适。

“或者太后娘娘慈悲,直接给我个痛快,赐死我,我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情。”王绯坦诚甚至是有些向往的神情,表明这不是一句威胁的话。

“强夺人妻,对于一个有功绩的皇帝来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对于根基不稳的新帝来说,可能就有些不好说,太后娘娘,我不是在威胁您,今日要么您以大不敬的罪名赐死我,要么将那块免死的玉牌送给我,这件事在我这里,将永远不会被提起。”

“说得好听,不过这还不是在威胁哀家吗?”

“太后娘娘,您是大雍最尊贵的女人,您有想过,其实您可以参与朝政吗?”

“放肆!”

王绯继续说:“先帝暴虐但又无能,一桩裴家谋逆的案子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而新帝依赖氏族登基,处处被掣肘,保不齐是在拿我撒气,这两位虽然是您的儿子,但恕我直言,照您差远了,如今大家都关心氏族与皇权的争夺,可百姓们的日子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如果您出京看看,路途中饿殍遍野,圣人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娘娘难道也不关心吗?”

“这不是你该议论的事情。”

“那臣妇言尽于此。”王绯行了礼跪在太后面前,这是王绯见到太后第一次跪下,行了很标准的一礼。

“既然不怕死,为何要免死金牌?”

“回娘娘的话,臣妇不怕死,但怕死的没有尊严,既然要活着,也得是站着的活。”

“你与哀家年轻的时候很像。”仿佛看见了年轻的自己仿佛也是这般在先帝面前梗着脖子表达自己对爱情的忠贞。

“这块牌子哀家赐你,倒是看看你能闹出什么动静来,可千万别叫哀家失望啊。”

“多谢太后娘娘。”

王绯再拜,然后从太后这里出来直奔杜大夫人处,没想到一出来王绯看见就看见杜大夫人亲自在门口等着。

王绯看见后行礼并未说话。大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绯,“回去再说。”

两人再一次单独的进到了一个屋子,面对的或许也是责骂。

“时间有些紧迫,您想和我说什么呢?”

“你一向喜欢忤逆长辈,可这次,冯家不能留你了,如果你还向保留一些面子,那就自请去和三郎和离。”

“和离?大夫人,怎么憎恨我的存在还不能够使你明白吗?一天冯家需要用银子笼络其余的世家,我就没有从冯家走的机会,你以为冯家是什么好去处吗?”

“你什么意思?冯家何时用了王家的银子?”

“不然您以为我这个氏族少夫人的位置是怎么来的?不就是王家用钱买来的?您觉得是我狐媚功夫到家迷住了三郎,你且看刚成亲的时候,像是被我迷住的样子吗?如果没有太傅点头,我就算是跪死在冯家门前,您猜猜我能不能进府?”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这次的事情绝对不能善了,冯家的名声不是你一个商贾之女能够损坏的。”

“是啊,冯家的名声不容有失,您猜猜太傅和冯景初会如何对我?是包容的将我留下还是将我逐出家门呢?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若不是我的时间很赶,我定然也留下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

“你要去哪里?不守妇道的狐媚子,走到什么地方都惹是生非,这么多的娘子夫人,怎么人家偏偏掳你?这难道不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我的错,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不是狗的错吗?”

“你说实话,贞洁有没有被损毁?”“够了,不要再问这么荒唐的事情了,你知道为何太傅要养着西园一直与您此消彼长吗?那是因为您的脑子对于冯家的地位来说,实在是太有限了,如果内宅顺风顺水的话,那么您的精力就会用在交际上一样,这对冯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比如冯家已经和皇权争斗到如此地步,您竟然还想着接近太后来解决过继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吗?况且太后娘娘也经历过丧子之痛,但当年她失宠的时候,膝下的长子被强行过继给别的宠妃,您猜测一下,她难道不记恨吗?”

大夫人被王绯刺激到,不管不顾的想扇王绯一巴掌,王绯将手腕握住,“找来的神医说我身子骨没病,叫我过了国丧和三郎再生一个孩子,但实际上我再生一个,很有可能丧命,您都想取我性命,我说几句过分的话也接受不了吗?这世上没有东风会一直压倒西风的道理,况且我也只是说一些实话,您觉得您身边的人对您的劝解是可靠的,却没想到都是西园的杰作,上次我设计叫冯景礼吃了亏,西园的人一直惦记叫我生不如死,没想到您也是这么想的?何必叫西园的人花了力气来您这里渗透身边的丫鬟,直接和您商量,您不是可以和她们达成共识吗?

以为我死了可以给三郎换一个号拿捏的正妻,您就能给最爱的、已经死去了的儿子过继孩子,这对您来说,诱惑力确实有一些大。新儿媳的人选是谁呢?裴家那个青梅竹马还是杜家好拿捏的远房侄女?”

“王绯,你放肆!”

“已然放肆很多次了,这次也不算什么,多亏了大夫人,不遗余力的大肆找我,才叫这些消息更快的散播到京城,您还是看看怎么和冯太傅解释吧。”

“我看你是要翻天,来人呐,将这个恶儿媳捆起来送回冯家祠堂!”大夫人挥落手边的茶盏,不多时进来一群婆子,看来是有备而来。

王绯看着要动手的人,将手里的玉牌亮出来,“您不会不识货吧?”

“太后娘娘的玉牌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太后娘娘赏赐,自然是有缘由的,夫人若是好奇,不若、去问问太后娘娘。”

王绯持着玉牌往前走,婆子们看着大夫人愣在当地,也只能一步一步地推开,那枚玉牌是先帝赐给太后娘娘的,有说过见此玉牌如朕亲临的话,如果有了这个玉牌,那么珩郎过继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就能定下来了?

大夫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先考虑王绯说的哪句话,一席话尖锐的像一根针,无法刺破全部的幸福假象,但却足以叫其露出端倪。

大夫人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当年夫君能够娶她,更多的是看重了杜家的地位,这么多年,果然冯家如同她设想的那样,飞黄腾达,那自己呢?得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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