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要分毫不差、准确无误的刺**位,入针的角度、留针的深浅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而这种九连针的针法,苏瑾瑶跟竹心叟学医术开始,就一直在认真、刻苦的练习了。

只是之前极少成功过,一直到快要出师前的两个月,才算是达到了准确无误的程度。

如今一直没有遇到真正的疑难杂症,苏瑾瑶也未曾勤加练习。突然又要用到这种针法也让苏瑾瑶微微发怵。

但事已至此,七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救,她只怕根本就不能够再醒来了。救,能不能成功,成功之后效果如何,都还在未知。

苏瑾瑶只能说是孤注一掷了,无论结果如何,七娘应该都不会怪她的。

但试一试,总比就这样让七娘离开要好。只要多活一天,七娘就会多一分快乐,所以苏瑾瑶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王大婶这个时候端着一盆(rè)水进来了,肩上搭着几块白布,走过来看到了苏瑾瑶面前的(chuáng)上摆着这么多的针,就停住了脚步。

苏瑾瑶朝(chuáng)上抬抬下巴,道:“没事,你去给七娘清理一下吧。注意(chuáng)上白布上的针不要碰就行了。”

王大婶答应着,走过去把七娘的衣服解开,小心仔细的给她擦拭(shēn)上和脸上的血迹,还要注意(chuáng)上的针。

苏瑾瑶则是一边听着细碎的水声,一边回想着。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独立且准确无误的完成师父教给她的“九连针”阵法,就是在山上的一眼小山泉的泉眼旁边。

也是近乎这样细碎的水声潺潺流淌着,她静静的坐在泉眼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眼睛盯着这泉眼里的一种特殊的小鱼。

这种鱼在这个比脸盆稍大的一点的泉眼里存活,每一条不过一寸来长,(shēn)形近乎透明,游动的极快。就算是你下一只沙网,也未必能够尽数的将它们捕捞干净。

因为它们会跳,在你的沙网网住它们之前,要么极快的一闪而出,跳出了沙网,要么就是拼死也要来个鱼死网破。

而神医竹心叟当时让苏瑾瑶练习九连针的速度时,就是要求她用以飞针同时刺中泉眼里的九条小鱼。

如果这里的鱼都用完了也不能成功的话,那就证明苏瑾瑶和这种九连针绝技没有缘分,也没有天赋,今生就都不用再练习了,竹心叟也不会再教给她后面的要诀了。

苏瑾瑶细细的数过,这泉眼里目前剩下的小鱼也不过只有十一条了。

也就是说,她这是最后的一次,如果不能够成功的话,活下来的鱼肯定不够她下一次练习之用。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但苏瑾瑶之前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就是同时刺中了七条小鱼而已,这一次如果再损失七条的话,师父的这一绝技,估计就要绝迹于江湖了。

苏瑾瑶深吸了一口气,是不甘心自己做不到,也是不忍心师父不能把这项绝技传下去。

再次看向水中的小鱼,苏瑾瑶轻声说道:“对不起了,如果能够一次成功,你们还会剩下最后的一对。估计再过不久,你们就又能够繁衍出新的后代了。”

然后,苏瑾瑶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银针,眼眸微微一暗,银针已然出手。

九道寒芒闪过,一条又一条的小鱼从水里浮了起来,每一条都是肚腹向上飘着,头上插着一根银针。

一条、两条、三条……七条……九条!

当最后一条小鱼浮上水面的时候,苏瑾瑶抑制不住满心的激动跌坐在了泉眼边。她终于成功了,师父的绝技不会试穿了。

“师父,师父,我做到了。”苏瑾瑶连忙从水里捞出上浮的小鱼,飞似的朝师父栖(shēn)的山洞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激动的喊道:“我成功了,九条鱼都死了。还剩下两条,没有都死光。”

“乖徒儿,留下的那两条,是一公一母吗?”竹心叟竟然没有关心苏瑾瑶手心里捧着的九条小鱼,而是问她剩下的鱼是什么?

呃?一公一母?苏瑾瑶眨巴着眼睛,嘴角微微一抽,道:“我成功了,还剩下两条。可是那两条……”

她怎么知道剩下的那两条是公是母?还是一公一母?

竹心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乖徒儿啊,你难道就不能用用脑子吗?把你需要的鱼儿捞出来,在盆里慢慢的练习?留下一对,也好繁衍生息啊。”

哦啊!苏瑾瑶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说是没有脑子的。

可是,好像师父说的是有道理哈?

“可是,师父,我就算是捞出来,又怎么知道那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苏瑾瑶觉得她是学医术,做医者的,但她不是做兽医的。对于鱼的(xìng)别,她很有待商榷。

竹心叟就在苏瑾瑶的头上敲了一记,道:“仔细观察,观察。一群鱼儿在水里游的时候,一边是雌鱼在前,雄鱼在后,这叫做交尾。很多时候,都是一条雌鱼游在前面,后面一群雄鱼在追逐的。你捞出后面的雄鱼,留下前面追逐的一对就好啦。”

这个……这个说法苏瑾瑶真心的不知道。

好吧,以后那个泉眼里还有没有这种奇特的小鱼,她也不想知道了。

回忆短暂而舒缓,带着当时种种的快乐和愉悦。

回忆过之后,苏瑾瑶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看着(chuáng)上的七娘,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又死过一回

王大婶已经给七娘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因为要针灸,所以就只穿了里衣和雪白的中衣。

七娘还是静静的躺着,脸色发青,唇瓣发紫,几乎就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苏瑾瑶的心却已经平静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忐忑不安,只是一名医者在面对病人的时候,所能够尽到的最大努力和义务。

“你出去吧,不要把这件事(qíng)对任何人讲。告诉秀宁,七娘很快就没事了。”苏瑾瑶说完,拿起了白布上的第一根银针。

王大婶出去了,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屋里就剩下一片静默。

苏瑾瑶的眼神一凝,双手拿起八根银针,分别夹在左右手的指缝之间,最后一根银针,苏瑾瑶将它插在了面前的白布上。

随着暗劲儿灌注在银针上,针尖和针尾同时轻微的颤动起来,发出几不可闻的颤音。

就在暗劲儿积蓄到最强烈的程度,苏瑾瑶的双手齐发,八根银针同时出手。

而那最后的第九根银针,也随后被苏瑾瑶用拇指和中指一扣,猛地弹了出去。

虽然第九根针比其他八根激发的晚了半拍,但一弹之下的力道更为迅猛,后发而先至,一瞬间就与其他的八根银针齐头并进了。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苏瑾瑶就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看着九根银针在空中飞掠而过,刺入了七娘(shēn)上的九处大(xué)。

继而,苏瑾瑶又把九根银针依次捻动一便,将这九处(xué)道彻底封死了。

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一中医的角度来说,封死了这九处大(xué),人就等于是闭塞了吸收天地精华的能力。慢慢的,人就会因为精气衰竭而死。

但也只有将这九处要(xué)封闭,人体的精华才不会溢出,不会被体内疯狂滋长的癌细胞吸收掉养分。

这是引鸩止渴的办法,却也只能是拖的一时算一时吧。

这一切之后,苏瑾瑶才把银针拔出来,收好,又在七娘的人中上按了一下。

“噗”七娘的口中又溢出一口血来。不过这次的血色是暗红的,带着血块。

苏瑾瑶赶紧抓起那块白布,把七娘吐出来的血接住,擦拭干净了。没有让她再弄脏衣襟儿。

吐过这口血,七娘轻“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就是苏瑾瑶带着笑的脸庞。

“瑾瑶丫头,七娘刚才是不是……又死过了一回?”七娘虚弱无力的说着,眼神都是空洞又茫然的。

苏瑾瑶摇摇头,道:“七娘,你这是老糊涂了吗?我正准备叫你起(chuáng)呢,结果你就自己醒来了。”

苏瑾瑶一边貌似无所谓的说着,一边悄悄的把接过了血块的白布卷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七娘半信半疑的看着苏瑾瑶,又看看这间屋子,道:“是天刚刚亮吗?还是天(yīn)了?”

苏瑾瑶道:“也是刚刚亮起来,也是个(yīn)天。好像是要下雨了。”

七娘叹了口气,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也不知道七娘我还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呢。瑾瑶丫头,你可是答应过的,要带我去看(chūn)天的油菜花。”

苏瑾瑶笑道:“当然啊,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也找到了七娘你说的那片油菜地。现在油菜可是没有了,不过那片地好像比之前又大了不少呢。等到明年(chūn)天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肯定是好大好大的一片灿烂的嫩黄。”

七娘点点头,脸上已经有了一丝的笑意。然后伸出手,道:“瑾瑶,我想起来坐坐,可是我怎么感觉浑(shēn)无力呢?”

“没事,睡了一晚上,骨头都酥了。我扶你起来。”苏瑾瑶一边扶起七娘,一边喊道:“王大婶,七娘起来了,快点打水,给七娘洗脸。还有,叫厨子炖点浓汤,这天气冷了,每天早上喝一碗浓汤就浑(shēn)舒服。”

“哎,来了。”王大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就见她端着一盆(rè)水又走了进来。

她看了苏瑾瑶一眼,苏瑾瑶微微摇头,示意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王大婶还是(tǐng)机灵的,不然也不会养出一个阿达那样能说会道的儿子来。

因而,她就摆出一副笑脸,道:“刚才妞妞赖(chuáng)不肯起,好不容易秀宁和我两个人才给她叫起来。我这就来晚了,还得让主子叫七娘起(chuáng)。”

苏瑾瑶也笑着道:“没事,小孩子冬天就是(ài)睡懒觉的,毕竟被窝里更暖和嘛。明天啊,她要是不(ài)起来就不起吧,别吵她。”

王大婶一边答应着,一边给七娘沾湿了毛巾擦脸。

七娘笑呵呵的,道:“就是啊,小孩子赖(chuáng)没关系的,现在睡的饱,长得快。以后啊,女孩子家长大了就自然知道勤快了。”

“是啊,这个不用教的。我家的闺女,小时候每天都是睡到太阳晒(pì)股才懒巴巴的起(shēn)。可是一到了十二、三岁,让她多睡会儿都不听,早早就起来和她爹下地去干活了。”

王大婶说着,眼圈又有点发红,道:“我的闺女可是懂事啊,小小年纪还没有锄头高的时候就去地里锄草、摘菜;大一点了,不是农忙的时候就跟着我在家做鞋子、做衣服的,长得也俊俏,手也巧啊。谁知道就……”

对于她闺女被乡绅霸占的事(qíng),锦梅求过苏瑾瑶去出头,把那个小姑娘抢回来。

对于这种小事,对于苏瑾瑶来说是手到擒来的,根本就不费什么劲儿。

苏瑾瑶也确实派人去办了,大不了给多点银子,算是把人买回来就好啦。

而且苏瑾瑶觉得,就冲着王大婶对七娘尽心尽力的那份心思,也值得花点钱去把她闺女赎回来,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只是没有想到,回来的人竟然说,王大婶的姑娘是自己不想要回来的。

说是她已经有了(shēn)孕,那乡绅对她也还不错,答应她如果生了儿子就做个平妻,要是生个女孩也可以纳她做小妾。

加上她不想再过那种逃难的生活,也不想做一辈子苦工,当人家的丫鬟奴婢,所以就决定留下来了。

苏瑾瑶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考虑了一下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阿达,而没有直接告诉王大婶。

瑾瑶,来过新年啊

阿达知道了他姐姐的决定,开始也是震惊的。但转而却求苏瑾瑶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娘亲。

就这样,王大婶还认为她的女儿是个乖巧又可怜的姑娘。实际上她已经过不了从前的生活,不想回来跟着娘亲和弟弟受苦了。

因而,当苏瑾瑶听王大婶又说起她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时,苏瑾瑶笑了笑,转(shēn)出去了。

九连针的技法成熟了,成功了,但并没让苏瑾瑶高兴多少。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七娘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之后剩下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是赚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的冷冽透入心肺,让苏瑾瑶觉得(shēn)子发寒。

看了一眼山下,起雾了,淡入青烟的薄雾把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嗷!”的一声清啸,苍劲有力的声音穿透了薄雾,清晰的传过来。

苏瑾瑶一怔,抬起头向空中看去,就看到一只雪白的大雕飞了过来,展开的双翼甚至掀起一阵回旋的飓风。

苏瑾瑶的心头一喜,没想到古学斌终于传信来了。她立即掏出古学斌给她的笛哨,用力的吹响起来。

白雕又盘旋了一圈,这才收拢了双翼,慢慢的降落了下来。

但苏瑾瑶并没有带护手,白雕看了一眼,啼鸣一声之后落在了苏瑾瑶前面的一株枝叶掉尽的枣树上。

“信呢?给我瞧瞧。”苏瑾瑶跑过去,满心欢喜的朝白雕伸出了手。

然而,这只白雕竟然带着一种好像嫌弃又好像懵懂的表(qíng),瞪了苏瑾瑶一眼,转过头去开始自顾自的梳理羽毛了。

苏瑾瑶被一只白雕鄙视了,关键是不给她信啊,那要它何用?

“喂,你再不把信交出来,我要动手了。”苏瑾瑶说着,指间夹起一根银针,故意吓唬这它。

可白雕故意装出不懂人言的样子,转头看了苏瑾瑶一眼,金瞳一转,脑瓜一歪,竟然又朝着别处去了。

“主子,会不会是……它要吃的呀?”秀宁站在远处正哄着妞妞,此时见白雕不搭理苏瑾瑶,这才开口提醒。

苏瑾瑶点点头,道:“那你去拿块(ròu)来。哦,还有鱼,新鲜的小鱼也拿一条,看看它(ài)吃什么。”

(ài)吃什么?鱼、(ròu)、蛋它都吃。而且吃得特别多。

苏瑾瑶看着白雕吞下去的第十二颗鸡蛋,嘴角一抽,道:“是不是太子府闹饥荒了,你自己跑出来觅食的?不然怎么饿成这样?”

秀宁为了安慰苏瑾瑶,则是在一旁跟着猜测道:“是不是消息比较急,所以它是一路上不眠不休,也不吃不喝的赶来的?不然不会这么饿的吧。”

终于,这只白雕在吃掉了一大块(ròu),两条半斤重的鲫鱼,十四颗鸡蛋之后,开始搭理苏瑾瑶了。

只见白雕跺着方步在院子里走了半圈,然后才来到苏瑾瑶的面前,低头从它的脚环里叼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竹筒。

苏瑾瑶连忙接过来,打开,从里面抽出两条白羊皮-条来。

如果用纸的话,纸质太薄太脆,淋雨潮湿都容易损坏。因而只要是传信大多都是用白羊皮=条,或是经过加工的丝绸。

而这里面的两条羊皮,倒是出乎苏瑾瑶意料。难道说古学斌要和自己说的话太多吗?

第一张羊皮=条,苏瑾瑶看到上面竟然是秋影的字,写着:礼部多险,还未到手。

这个意思苏瑾瑶明白,是她让秋影去京城窃取关于天泽国公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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