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沉在危急关头顶上了王录鸣的位置,司马东流和白思琪的箭矢在下一秒就像是飓风一样宣泄在他身上——即使华林沉瞬间展开腾御格挡,但仍然抵挡不住这犹如泄洪般的攻势。
墙倒众人推,在金百味被颜嘉图淘汰了以后,只有半数战斗力的曹尊音宣布投降了。
潼江尽力了。
毫无疑问,七曜获胜了,他们在全场众星攒月的热烈掌声下离开了散乱的擂台。
七曜共获得四场胜利,一对一积两分,三对三积六分,七对七积六分,共计十二分。
潼江共获得一场胜利,一对一积一分,三对三积零分,七对七积零分,共计一分。
这个分数对于潼江来说绝对是非常大的打击,每年的汉角源战师精英选拔赛其实是参赛学院展现自身所培养学员能力的一个平台。
这能充分反应出学院的教学质量,另外好成绩能吸引更多汉角地区的适龄源师来报名上学,而这给学院带来的不仅是学费,还有来自国家高昂的基金补助。
虽然潼江在这次大赛上的得分非常惨淡,但不会有目不识丁的人跳出来说潼江的学员素质不强,因为观众都看在眼里。
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白御桐这个怪胎,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大赛的冠军八成会是潼江。
但老百姓可没有看比赛,他们只会看数据,潼江在大赛上只获得了一分的新闻明天必定会传遍全城,这个影响不可谓不大,潼江很可能在这次巨大的冲击下一倒不起,变成永远的瞌睡虫。
白雨点心情有些激荡,她细腻的嘴角洋溢着笑容,但眼睑里却挤出了晶莹的泪珠,那是胜利的喜悦。
她迈开踟蹰的步伐,奔向了来迎接自己的白御桐,瞳光闪亮。
“哥哥!”
白御桐张开宽阔的臂膀,像一根矗立的白色十字架,女孩扑进了他温暖的怀里,两个人在灿烂的阳光下拥抱。滚烫的地面上有两道斜斜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像是两条蛇。
雨点把头埋进白御桐的胸膛,双肩不停的抽动着,“哥哥,我好怕……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别怕,已经过去了……”白御桐紧紧地抱着颤抖的雨点。
“嗯!”雨点哭着笑了,香腮红透。
真想一直这么抱着,白御桐想。
周围的人都用调侃的眼神看着兄妹俩,认识的人知道他们是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哟,还抱?你们是想展开一段禁断之恋么?”白思琪双手插腰,用一副痞子的嘴脸说道。
颜嘉图附和道,“就是,雨点还是个孩子呢,老白你是想拐卖未成年少女吗?”
司马东流也来劲儿了,“老白,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妹妹可是稀有资源,你怎么能私藏呢?”
雨点脸红的问道,“什么是禁断之恋?”
“禁断之恋说白了就是乱搞咯!雨点你可要防着点你哥哥,我看他呀就是贼心不死,今晚可能就对你下手呢!”白思琪咄咄逼人,像个蛮横无理的混混。
雨点的脸是红了又红,表情有些别扭,“只要哥哥想,我我、我就愿意……”她的声音非常小,但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
白思琪想跟雨点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
白御桐和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个色调,白御桐变脸是因为怕自己和雨点的身份暴露,其他人则是因为感到不可思议。
就当全场的气氛十分尴尬的时候,戴着口罩的小蓝走了过来。
“辛苦你们了,先休息吧!下一场比赛在今天下午两点开始,而你们的对手会是霞梧和焰流的其中一个。”
“那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顾青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过来,“焰流和霞梧的比赛我会看的,到时候我再安排战术,记得今天下午三点到主操场集合”
“嗯好,老大,我们听你的。”童渡重重的点了下头,他的消耗非常大,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了。
“那老大我们先走了!”司马东流和颜嘉图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待战区。
“那队长……我和雨点也走了?”白御桐试探着问。
“嗯。”顾青点了点头。
“队长再见!”白御桐拉着雨点脚底抹油似的逃开了。
“那我们也走吧!”白思琪挽着顾烟柔的臂弯,拉着她走向了休息室,亲得就像姐妹花。
小蓝开口道,“那我也先走了,晚上我给你们送点消除疲劳的药。”
“嗯,辛苦你了,小蓝老师。”顾青向她微微颔首。
顾青目不斜视地看着一旁的路巧巧,随后开口道,“你也先回去吧。”
路巧巧轻轻摇了摇头,她重新回到待战区坐下,拿出了白色的抹布,旁若无人的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黑色刀刃,刀身上绚丽的花纹她在专注的眼里熠熠生辉。
“随你的便吧。”顾青也不多说,只是坐到了她旁边,沉默不语地看着擂台上即将开始的比赛。
白御桐和雨点在更衣室里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就一起离开了热闹非凡的竞技场,像是走出了养殖场。
“都中午了,你饿不饿?”白御桐问道,他正拉着雨点赶往食堂。他实在是有点饿了,以至于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还不饿。”白雨点摇了摇头,她有些享受和白御桐散步的感觉。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长痔疮!”白御桐满脸的正气凛然,“中午不吃饭怎么行?而且下午还要训练呢!到时候你的体能会跟不上的!”
看着白御桐语重心长的样子,雨点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吧,我听哥哥的,不过痔疮是什么?”
“额……就是长在嘴上的水泡啦!”白御桐闪烁其词。
“哦哦。”雨点一知半解地回答道。
“好了,雨点,现在不是做人体疾病讲解的时候了,你听到了食物与我的共鸣了吗?”白御桐神经兮兮的说。
“什么?”白雨点一头雾水。
白御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的肚子都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哦哦,听见了!”雨点跟上了白御桐矫健的步伐。
潼江高级源学院,校长办公室。
阴暗的房间里,摆放的是古朴的木质高脚具,典雅而又庄重。
质地坚实的紫檀木书桌前端坐着一名眼神阴郁的中年人,他身着昂贵得体的黑色西装,胸前的口袋里塞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白色手帕。
他将双手交叠着放到颔下,表情沉重而又严肃,像是一位冷傲的独裁者。
在他的面前坐的是一名安静的红发少女,她脑袋两边梳着两条浓密的双马尾,几丝修长的浅红色碎发自然地垂到两旁红润的脸颊上。
她呆呆的低着头,看起来情绪十分沮丧,就像是被抢了糖的小孩。
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男人突然开口道,“这次是我们失策了,七曜的底牌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这个白御桐我们必须得接触一下,一定要查出他的背景……”
“说这么多,不也没用吗?”女孩抬起头,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面前的男人,“爸爸,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输了,彻底的输了!没有国家的资金补助,学院甚至撑不了明年的春天!”
她愤然地起身,走到了映出暗沉光亮的帘布前,接着伸出手拉开了它,然后用力推开了明亮的窗户。
窗户外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散着步的年轻人,像是退休的老人那样般休闲。
“你看看!学院都成什么样子了!在校生都不足一百,连老师也只剩下了八个!我们家的产业不是被夺走就是被抵押,这个学院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还能挽回什么?”
她说着说着慢慢蹲了下来,双手环抱在膝盖上,头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哭声。
男人茫然失措地扭头看着那哭泣的女孩,许久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呢……”
他翻开了桌上放置的一本薄薄的档案,左上角写的是醒目的“白御桐”三个黑字,他缓缓的开口,声音悠长,“百味,现在我们还有最后一步棋可以走,你愿意试一试吗……”
女孩猛地抬起头,用沾满泪痕的红眼睛瞪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你真的是没救了!”
七曜第二食堂,白御桐和雨点曾经工作的地方。
“你们也来吃饭了吗?”小蓝端着餐盘向白御桐这边走了过来,“比赛累坏了吧?”
“没有没有!辛苦的是小蓝老师才对!”白御桐连忙摇头。
白雨点微笑地说道,“小蓝老师快坐!”
“谢谢。”小蓝优雅地落座,虽然她身上穿着白大褂,可还是坐出了一种弹钢琴的架势。
都吃饭了,不至于还戴着吧?白御桐好奇地看着她脸上戴着的白色口罩。
小蓝仿佛看懂了白御桐呆滞地眼神,眼角淡淡一弯,用稍微调侃的语气说道,“白同学你在看什么呢?”
“嗯啊?”白御桐反应了过来,“咳咳,我只是在想小蓝老师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摘口罩……”
“当然要摘啦!不然怎么吃饭呢!”小蓝伸手拉下了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一张唇若丹霞、玫瑰含雪的小嘴,光滑的鼻梁很挺。
白御桐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原本以为小蓝老师非常丑,结果却出乎意料的漂亮。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不配和她坐在一起。
“怎么了?”小蓝轻轻一笑。
“我、我我我……”白御桐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雨点有些错愕,她手里的筷子捏得越来越紧,像是在紧张又像是在害怕。
“哥哥?”她问。
白御桐没有回答雨点,而是看向了小蓝,面露疑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蓝突然不说话了,她看了看他旁边的雨点,欲言又止。
白御桐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雨点,女孩的额头上突然冒出了雾珠。
“怎、怎么了吗?”
白御桐自然看出来她很紧张,于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喝果汁吗?”
“嗯!”雨点恨不得把头点到餐盘里去。
这时白御桐好像听到了一声冷笑,他回过头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声源。
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脑子突然响起了一道略带着愤怒与不悦的声音,“你难道认不出她就是你媳妇儿吗?”
白御桐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手里的筷子毫无征兆的从指尖滑落,然后掉落在桌面上,产生了清脆的碰撞声。
听到声响,白御桐像是警报器一样蓦然惊醒,他匆忙地去捡掉在地上的筷子,神色慌张。
“哥哥,你怎么了?”雨点不明所以地问道。
“没、没啥!”白御桐连忙摇头,“我、我、我吃完了,我们先走吧!小蓝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吃饭了!”
没有等小蓝回应,白御桐就给一头雾水的雨点使了个“走”的眼色。
“那老师,我们就先走啦?”雨点茫然地端起了餐盘,跟着白御桐离开了座位。
“嗯,慢走……”小蓝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
“哥哥,你怎么了?突然就要走?是菜不好吃吗?”雨点被白御桐拉着,走得踉踉跄跄的。
“先别问这个,我们快点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赶紧离开这里……”白御桐自顾自地说着。
雨点一下子挣开白御桐的手,然后停下步伐,驻足在了原地,视线迷茫地徘徊在白御桐的背影上。
白御桐狼狈地回头张望,“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走?”雨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白御桐。
她不想离开七曜,大家对她非常好,这里对于她来说更是第二个家,她过得很开心。
白御桐准备去拉雨点的手,“你别问这么多了,跟我走就……”
雨点迅捷地躲开了白御桐伸过来的手,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突然间这样……”
“雨点你相信我吗?”白御桐沉默了,他明亮的眼神逐渐黯淡无光,像是融入暗夜的黑猫。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跟我走好吗?”
白御桐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邀请雨点跟自己远走高飞的场景了,那时候他们还在穷乡僻壤的山里,那里只有一座草屋和一片水塘。
那天女孩穿着男孩“捡来”的裙子,在草地上转圈,笑得就像天使。
他想把天使带出山,让她跟自己一起过人间的日子,天使很高兴,没头没脑的就答应了。
这次他还是发出了同样的邀请,她,会跟着他走么……
雨点犹豫了一下,她看着白御桐阴郁的眸子,“我们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了。”白御桐回答得斩钉截铁。
雨点回头望了一下食堂的方向,抿了抿嘴唇,许久之后,女孩牵上了男孩宽阔的手掌。
“我跟你走!”
听到回答,白御桐抬起了头,沮丧的眼神重新焕发夺目光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疯狂地分泌着什么——或许是因为兴奋而产生的肾上腺素;又或许是因为发情而产生的男性荷尔蒙。
他不清楚,也知道,他只知道女孩再次选择了自己,就像在山里那次一样,她说“我跟你走”。
白御桐二话不说,他紧紧拉住雨点柔软的手,然后向宿舍跑去。现在他心情的复杂介乎于娶了新娘子和劫了法场之间。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苦,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