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上陌正欲再好好羞辱拓跋燕灵一番时,忽觉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转头看去,竟看到一位背对阳光的彪形大汉正堵在门口,腰间别着一把锃亮的宝刀,那大汉身边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凑在一起好不滑稽,简直就是巨人与矮人皮影戏的翻版。
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着企图拦住他们的竹青和一干侍从,脸上焦急一片,试图威吓住他们:“站住,相府其实你们想闯便闯,想进便进的地方吗!”
“小姐……”竹青看见宁上陌,顿时惶诚地将脑袋低了下去,喏喏道。
宁上陌摆了摆手,止了她即将要出口的话。竹青也不再多说,知了她自有想法的意思,便挥退了身后的侍从,护犊似的走到了宁上陌身后,。
博格直接走近宁上陌,一双摄人如铜铃般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宁上陌无语,这来人好歹是个北蒙可汗的义子,战场上杀人无数的骁勇将军,怎么一出场除了瞪眼睛还是瞪眼睛,这是要和她飞眼的意思?
博格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对他的讽刺,很不巧,他恰巧从这女人的眼里看到了,一双原本就摄人的眼睛瞬间布满阴鸷,显得更是骇人,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他身后的珠儿连忙跑过来,将一直躺在地上的拓跋公主扶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同仇敌忾地看着宁上陌。
被三道杀人的目光同时盯住的宁上陌顿觉无奈,喟叹:难道北蒙人除了瞪,就不会其他的了吗?
“丞相夫人好大本事,我堂堂北蒙公主居然被你如此欺负,明相果真是娶了位贤内助!”博格见自己眼神的威慑对宁上陌无用,吼起大嗓门冷声道。
“博格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难道说您在变相的承认公主胸大无脑?”宁上陌也不急,翩然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才慢慢开口。
想要用眼神吓住她?做梦。她又不是几岁的孩童,就他那眼神顶多吓吓那些猫猫狗狗。
被点名的拓跋燕灵听到宁上陌的话,知道这是宁上陌想要挑拨离间,告诉自己不要上当,可是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在北蒙,她可是被可汗宠上天的公主,在这里,怎么就成了胸大无脑的了?都是那博格不会说话,还偏偏要学中原人咬文嚼字,这下好了,竟将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拓跋燕灵忍着疼痛,回头狠狠地剜了一眼博格。
博格一看到拓跋燕灵的眼神,便知自己又是说错话了,心中不由地后悔万分,再看着她那扭伤的脚踝和疼痛难忍的神色,也不再跟宁上陌玩文字游戏。
“丞相夫人,多说无益,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处理,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呢?”
竹青在一旁听的稀里糊涂,他们二人一言一语的,还未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宁上陌继续说着:“先不说这个,你家公主毁了我三万两黄金的兰花,这个账该找谁要?”这亏她可不能吃,吃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吃亏。
“还有我丫头的精神损失费、医药费,哦!对了,公主在我房间呆了这许久,还要算上屋子清洗费、加并玉螺兰的费用……这些先一并还清,让我算算一共多少钱来着……不多不多,只需要黄金四万四。想来堂堂北蒙公主还是付的起的,那公主是打算付现银还是打欠条?”宁上陌拿起随身携带的金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屋子。
“……”竹青倒是听懂了这段,顿时嘴角肌肉抽搐,小姐,你有没有搞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要不要这么认钱啊,被人知道了,该怎么说你啊!虽然你爱钱是不争的事实。
而博格和公主也是一脸惊讶,半晌答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宁上陌避重就轻,谈起了赔偿。
“公主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打算赖账不成?”见无人应答,宁上陌只好接着提醒道。
这公主莫不是以为她砸了自己一盆兰花之后还能全身而退?也未免太不把她宁上陌放在眼里了吧,这大凌谁不知道,她宁上陌是有冤必申,有仇必报!
珠儿看博格被宁上陌唬得一愣一愣的,暗道不好,再这样让他们继续说下去,这事情难免败露,如果让博格知道是她骗了他,恐怕这屋子里就要多出一具尸体了。
“将军,不要在听这个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公主,您快教训教训这个女人,不然我们北蒙的公主,竟被大凌区区一个商家女子欺负的消息传了出去,您的威名岂不是也会败在她的手里?”珠儿连忙附在博格的耳边煽风点火道,不能让博格知道这次事情的真相,反正这也是公主的意思。
被珠儿提醒的博格神智恢复,对,区区一个商家的女子怎么能和北蒙的公主相提并论,若是传了出去,被可汗知道丢了他们北蒙的脸,不说可汗会大发雷霆到什么样子,只怕他那是根本就没有脸面再回北蒙去!
博格拔出利剑,刀锋笔直对向宁上陌,他的威名不会被一个区区大凌女子破坏,“将我北蒙公主伤害至此,还该讨要钱物,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一道劲风滑过宁上陌的脸,吹散了她的发丝,紧接着,就看到一把利剑刺了过来。
宁上陌见此情形也不慌不忙,撇了撇嘴,“真是难缠。”话音未落,宁上陌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避开了博格的利剑。
博格没想到宁上陌竟然躲得过他的剑,郁气更甚,锃亮的宝刀再次袭向宁上陌。
只见宁上陌水袖霎时翻腾,五指一并,洒出一抹白色粉末,身形稍移,再次避开。
“这是……”博格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感觉到身体不受支配,昏昏沉沉,五指指力霎失,巨大的宝刀跌落在地,发出沉闷的顿地声……
“这是彩玉缀,价值三百两,也一并算到账单上。”宁上陌话音刚落,就又听到‘嗙挡’一声,博格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待竹青等人反应过来之际,宁上陌已经出了屋子,不见踪影。
“公主,这……这怎么办?博格将军他……”珠儿面色慌乱不堪,她实在是没想到宁上陌只用两招就把博格打败了,博格将军现下依然这样了,那公主的腿可怎么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拓跋燕灵忿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若不是看博格有些本事,怎么会带他来大凌,现在看来,她当初的决定真是十分愚蠢。
拓跋燕灵的眸子乍时泛起阴森的光芒,抚着疼痛难耐的脚踝,隐忍出声:“去皇宫。”她就不信了,这宁上陌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公主,我们真的要去皇宫吗?这里毕竟是大凌,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珠儿心翼翼地问道,一时不解,她们不是刚从皇宫讨了要来相府住的旨意吗?现在又回去是要做什么?
拓跋燕灵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珠儿一眼,只说:“快去!”
珠儿连忙喏喏,唤来人手将地上的博格将军抬回驿馆后,又忙去找来一辆马车。虽说公主的意思她不敢忤逆,但随着一路靠近皇宫,珠儿的心里又渐渐涌上一丝不安。这里到底是大凌的国土,而那个女人又是大凌的长公主,据说还十分得大凌太后与皇帝的宠爱,姐姐还是后宫唯一。
她们呢?北蒙虽然强盛,但到底距离大凌太过遥远。博格将军也昏迷着,不知几时能醒。
而以公主的性子,若是真把这大凌皇帝惹怒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珠儿是从小侍候拓跋燕灵的,她心里是何想法,拓跋燕灵也能猜到一些。,此去皇宫告倒宁上陌有几成把握,她清明得很,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堂堂北蒙可汗最宠爱的女儿,如今竟然败在了那个女人的头上,她的颜面何存,她们北蒙的颜面又往哪放?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任由轻言继续受那个女人的蒙骗,她要让明轻言看清那个贱女人的真面目,她要让明轻言休妻!
这次就是一个绝好的时机,错过这次,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再能有把宁上陌赶出相府的机会。
她不能放弃!
“那又如何?我们北蒙将士个个骁勇善战,大凌的那些士兵一个个如文弱书生般,他们若不想立刻与我大凌开战,就只有顺着本公主的意,区区一个宁上陌又算得了什么?”拓跋燕灵满是得意地看着前方,冷哼出声。
这话是有些刻意贬低大凌的意思了,大凌士兵虽不如北方游牧民族凶猛,但却也不是拓跋燕灵说的这般弱鸡的模样。
其实在拓跋燕灵的眼里,女人只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罢了!这是她从小在北蒙皇室中生活悟出的道理,即使她是最受宠的公主,但是一旦遇到与北蒙国家利益相关的事情,她也会是最先被推出去的那一个。
她不信大凌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去得罪北蒙,她觉得她现在已经可以预料到宁上陌的下场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想错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权利更重要的事……
“公主,到了。”
见劝不住拓跋燕灵,珠儿也不再白费口舌,她了解拓跋燕灵,不能真的把她说烦了,否则她才不会管自己侍候了多久,是否对她忠心耿耿!
反正就像公主所说,谅那大凌人也不敢拿她们如何!
说着马车也到了北门,拓跋燕灵从马车里下来,扶着珠儿的手向御书房走去。
怕太长时间难免留下隐患,她脚上的毒已经解了,只不过原来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此时被缠了一圈圈的绷带,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极了。
嘴上的口脂也早已擦去,又在脸上扑了一层**,显得格外的娇弱,真是我见犹怜。
御书房内的云霓和皇上二人端坐在主位上,他们早早得知拓跋燕灵要面圣的消息,等她一进来,云霓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形象,说是扶风弱柳也不为过,可惜她不是男人,自然不会产生怜惜的情绪。
她今日本就是来与皇帝谈论拓跋燕灵入住相府的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而皇帝则从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见到拓跋燕灵如此开心,自从他同意了拓跋燕灵入住相府的要求后,她的霓儿就每天都在他耳边对他进行言语轰炸,要不就是发挥沉默到底的风格,任由他如何解释利弊,她就是不理自己,他觉得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
不过皇帝很快就会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有多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