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刚刚回城,大家心中欢喜,也知道秦逍疲累,并没有逗留太久。
各人手上都有事务,既然秦逍安然无恙,一切平安,大家心中的石头也就落地,各自先都退下,等秦逍休息好之后再做商议。
秦逍却是将轩辕冲单独留了下来。
“宋大人应该和你说过,朝廷已经允许龙锐军收编黑山军。”秦逍微笑道。
轩辕冲却是要再次跪下感谢,秦逍阻拦道:“这里没外人,轩辕校尉不必如此。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若是时常见礼,那就太见外了。”
“爵爷对黑山的恩情,黑山上下只有以死为报。”轩辕冲感激道。
秦逍摇头道:“招安黑山,收编你们,本就是要让你们更好的活下去,又怎能让你们死?不过轩辕校尉可能不知道,龙锐军的目的是要建立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军团,对士兵的体质要求不低。我知道黑山军虽然有不少青壮,但也有不少人年纪过大!”
轩辕冲闻言,脸色微变。
“你别误会。”秦逍察言观色,知道轩辕冲的担忧,笑道:“我留你下来,就是要和你商议如何安置他们。”
轩辕冲叹道:“爵爷,黑山各寨加起来,有近两万之众,男丁有万人之多,但这其中青壮也就五六千人,其他的便都是老弱妇孺。当年大伙儿反抗官府的暴虐,大都是拖家带口。”
“我明白。”秦逍道:“轩辕校尉,我与你实话实说,当初上折子的时候,我向朝廷谏言,收编黑山军,黑山军的家眷也就地安置,其实这正是朝廷所愿。如果折子里没有这样的要求,要收编黑山军,朝廷需要拿出大笔的银子,国库虚弱,朝廷未必会这么快就答允招安。”
轩辕冲道:“属下并不傻,知道朝廷这么快能招安黑山,都是爵爷从中周旋。”
“好在朝廷答允了我的谏言,所以除了部分青壮直接收编进入龙锐军,对黑山的其他人,我也做了安排。”秦逍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边已经说服了关内的诸多巨贾富商,这其中有江南的商贾,也有幽州的不少巨商,他们已经筹划在黑山以北修建贸易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关内的货物将源源不断地向黑山贸易场供应,北方诸部也都将在黑山贸易场进行贸易,用不了几年,黑山贸易场将会成为东北最大的商贸之处。”
轩辕冲惊讶道:“爵爷是说,贸易场就修建在黑山之下?”
“不错。”秦逍笑道:“贸易场兴建起来之后,需要大批的劳力,随着贸易展开,贸易场也会需要许多的人力帮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贸易场要用人,首先就要从黑山军的家眷中雇佣。此外到时候贸易场商旅众多,吃饭睡觉都是生意,虽然比不得那些大商人的利润丰厚,但如果在贸易场经营酒肆客栈,应该也能挣些银子,而经营酒肆客栈的权利,到时候都交给黑山的百姓就是。”
轩辕冲眼睛闪现光彩,激动道:“如能这样,那是求之不得。”
“还有,我仔细查过,黑山附近一带有许多未开坑的荒地,只因黑山一直遭受官府的围剿,所以那些荒地无人耕种,少说也有几千倾。”秦逍正色道:“我会派人去黑山清点户籍,到时候都会收编入户,愿意耕种的都将分配耕地。白先生在辽西主持均田策,营平郡暂时还无法涉足,不过我们可以用黑山作为先例,率先在黑山附近推行均田策,到时候东北各郡的其他百姓看到辽西和黑山均田策的成果,自然是人心所向了。”
轩辕冲万想不到秦逍安排的如此妥当,堂堂七尺之躯的男儿汉,眼圈竟是泛红,道:“黑山能够遇见爵爷,是大家的福气,爵爷是黑山老少的活菩萨。”心下感慨,遇见秦逍之前,黑山前途昏暗,可是短短时日,竟是给了黑山人前所未有的希望。
“开荒头三年,肯定是免除赋税的。”秦逍微笑道:“三年过后,再按照均田策的相关条令缴纳赋税,不过你放心,均田策推行后,百姓的赋税压力绝不会像以前那般沉重。你们许多人在山上住惯了,不愿意下山的可以继续住在山上,黑山上的好东西也不不少,我甚至觉得你们可以在山上种植果树,到时候直接在贸易场卖给锡勒人,又多了一笔进项。”
轩辕冲心中很清楚,如此一来,黑山有数千人吃着官粮,家眷们通过开坑荒地再加上贸易场的存在,足可以衣食无忧,如果一切顺利,到时候的生活肯定不会贫困。
多少年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的前途,秦逍这样的安排,可说是比他所奢望的还要好得多。
“爵爷,属下是粗人。”轩辕冲诚恳道:“别人我不敢说,可是我轩辕冲这条命,自今而后就交了给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再不犹豫,起身来,迅速跪倒在地。
秦逍上前扶起,感慨道:“轩辕校尉,你为黑山殚精竭虑,付出多少我心中清楚。你的命很宝贵,还要护卫好黑山这些老弱。顾将军坐镇黑山那边,你带着手下的弟兄,好好跟着顾将军,努力训练。黑山贸易场一旦顺利展开,必然会成为辽东军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也一定会派人蓄意破坏。你手下那几千弟兄入编之后,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确保黑山贸易场的安全。”
“爵爷是担心锡勒人会骚扰贸易场?”
“我已经去过真羽部,和他们谈妥。”秦逍笑道:“以后我们的战马都将由真羽部提供,所以至少在目前,草原上的锡勒诸部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
轩辕冲更是吃惊,这时候心下对眼前这位年轻人更是钦佩。
“我是担心辽东军狗急跳墙。”秦逍目光冷峻,淡淡道:“所以必须做好防备,你辅佐顾将军,要将贸易场保护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确保贸易场顺利发展。”感叹道:“这不但是为了黑山的百姓,也是为了龙锐军的血液不会断绝。龙锐军要在东北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将血管掌握在自己手中,虽然目前龙锐军的后勤供给是朝廷提供,但未雨绸缪,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血液来源。”
轩辕冲亦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明白秦逍话中深意,点头道:“爵爷,属下前来广宁,便是想亲自向你道谢。既然已经见到爵爷,爵爷也有了嘱咐,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属下今日就返回黑山,只要属下这条命还在,谁也动不得黑山贸易场分毫。”
“如此也好。”秦逍道:“江南的西门先生主持修建贸易场的事务,到时候你们多照顾就好。”
轩辕冲又是一礼,再不多言,转身退下。
秦逍走到门前,目视轩辕冲离开,只等到轩辕冲背影消失,屋子站在门前,望着院外怔怔出神。
这些日子他睡眠不多,即使是昨晚回来的途中,也是在车中与蓉姐姐温存许久,此刻却并无倦意。
他心中此时所想,却是贸易场开设之后的事宜。
他从西门浩口中知晓,阜城贸易场的税赋由安东都护府的户部清吏司掌管,辽东军利用户部清吏司,源源不断地从阜城贸易场吸取血液,而户部清吏司有权过问东北四郡的赋税,那么黑山贸易场一旦设立,依照律法,户部清吏司不但有权过问黑山贸易场的事务,而黑山贸易场的赋税也将由东北户部清吏司来收取打理,甚至在法理上还挑不出毛病。
秦逍当然不可能为他人做衣裳,更何况是做好了蛋糕送给辽东军。
所以他往京都送去的折子里,不但谏言招安黑山匪,另一项重大的事宜,便是在黑山开设贸易场,而且谏言户部委派官员前来东北,直接管理黑山贸易场的事务。
东北户部清吏司既属于安东都护府所辖,在名义上,更是直接隶属于京都户部之下,户部直接派人来,当然可以将东北清吏司晾在一边。
秦逍知道,因为辽东军的存在,户部就算想插手东北赋税事务都没有机会,自己的折子,正好给了户部伸手的机会。
只要户部官员一到,龙锐军就可以将东北户部清吏司拒之门外,让东北户部清吏司没有机会插手黑山贸易场。
秦逍想的很远,甚至准备好了与朝廷做一个交易,那便是江南的军饷直接入国库,而贸易场的赋税添补军饷之缺,贸易场初期的时候,赋税如果不足,江南只需要弥补军饷的差额便好。
其实他心里清楚,朝廷对这样的交易肯定求之不得。
本来之前国库从东北四郡就得不到多少赋税,阜城贸易场的收益更与国库没有任何关系,而江南的军饷一项也不会入国库,一旦黑山贸易场开设,户部派员来打理,贸易场赋税补贴军饷,江南只需补差额,那么还有一大笔银子可以进入国库,无论怎么算,朝廷肯定是增加了收益,有益无害,这样的便宜好好事,朝廷当然是不会拒绝。
户部的官员如果早早抵达,甚至参与黑山贸易场的筹建,那么龙锐军控制黑山贸易场就披上了一层合乎法理的外裳,这对龙锐军当然是大有裨益。
只是大理寺、刑部和吏部都派了官员前来,唯独户部的官员迟迟没有抵达,这让秦逍失望之余,心下还是有些忐忑。
他知道国相不但掌理中书省,而且还兼着户部尚书之职,户部直接由国相夏侯元稹控制在手。
户部官员迟迟未到,难道是国相从中作梗?但此事与户部有益,夏侯渊这边是老糊涂,也不至于阻拦这件事情。
秦逍走出大门,抬头望向西边的天幕,心中却是在寻思,国相夏侯元稹到底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