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含着热泪,非得坚持着送我一程,没办法,为了让娘安心,我只好在她眼皮子底下来到了禹翔他们一行人出的地点。
我和青青一人牵着匹马,背着个包袱,身后还跟着个泪眼婆娑的妇人和几个丫环。禹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一行人,我忙拦在他开口前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那是我娘,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先应着,拜托了!”虽然刚才我有拿你开玩笑,但请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在这个时候和我翻脸啊!
禹翔笑着和娘打了个招呼,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人家好好照顾我,我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忙把禹翔拉开,微笑道:“娘,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可别耽误了人家的行程了!”
娘方才恍然大悟地住了口,回头只见禹翔一脸诡异地盯着我笑。
在娘的目送下,我和青青跨上马背跟着禹翔一行人扬尘而去。幸好,幸好,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趁机报复我。自从上回在关键时刻出了那么大的丑后,我就下了决心苦练骑马,现下终于有用到的时候了。
其实我也有想过,人家禹翔本就是为办公务而去的,带着我多少有些不方便。可问题是,我和青青俩人都不认得去宁江的路啊,虽然说那是我老家,可毕竟我们搬出来都这么多年了,小时候家里看的又紧,我基本上没啥出门的机会,更不可能知dào
哪条路是通哪的了。所以既然跟上他们了,我也没理由再费事找别人带我去了。
禹翔总共带了五千人,一路上,行人纷纷退避开来,我坐在马背上,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走远了,禹翔方笑着问道:“哎,宁夫人刚刚好像跟我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忙打断道:“呃,我想你是理解错了,我娘的意思是,反正我们俩是去同个地方的,得相互照应着点!”说到这,我把头埋了下来,拜托,别再问了行不行啊?
他盯着我追问道:“可是她刚刚好像还说了让我别辜负了你的一番情谊,这话的意思”
青青忙插嘴道:“哎,我们小姐跟夫人说,她是为了找您才出来的,夫人以为王爷是小姐的心上人,当然得好好嘱咐几句了”
“青青,瞎说什么!”我忙喝止了她,这死丫头说话总是不分时候。
禹翔听后哈哈直笑,“我说呢,你娘的话怎么怪怪的,不过我喜欢听,呵呵”
我真想把头钻马背里去,早知dào
就不带青青这丫头了。
“其实那些诗只是我写着玩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你说大声点?马蹄声很吵,听不清哎”
“我说动作快点!驾”
呃,刚才好像不是这话的,这小子,怎么忽然变的神经兮兮的了?
我尽量不让自己拖累他们,可禹翔还是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程。一路上时有打闹,我也毫不理会他的那些个随从们向我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半个月的路程下来,虽十分辛苦,却也是乐在其中。
在距离宁江还十里地的时候,禹翔把人马安顿了下来,只带了十来个贴身护卫,当然也包括我和青青,还有他从不离身的的小跟班小李子策马进城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不把那五千多人带去,人家看着也威风点,他拿扇子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响,笑道:“你傻啊,带着那么一帮子人不就明着告sù
人家我是剿匪来了?既然敌人在暗处,我们就更不能把自己的实力先给显出来了!”我忙赔笑着答yīng
,还好没问他干嘛把人护卫的衣服都给换成普通随从的装扮了,不然他又得说我笨了。
宁江依旧还是我幼年记忆中那山清水秀的宁江,家乡的人民依旧还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没觉得他们有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迹象啊!
宁江知府只身立于门口,一见到我们,忙屈膝跪下,确切地说是向我前面这位同志行礼,禹翔轻喝一声:“快起来,大门口的,让人看了起疑!”知府忙满脸堆笑,卑躬屈膝地把我们给迎了进去,我看就是对他亲爹也没这份热呼劲吧!
那些个随行的侍卫立于院子中央,禹翔端坐于客厅正中,我和青青分别扮作随从模样立于身后,只把小李子一个人挤到了边上。那知府接过丫环端来的茶水,恭恭敬敬地奉至禹翔面前,堂堂一方府尹竟屈身来干这种干端茶递水的活,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不,是大好多级呢,那得压死多少回了?
禹翔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开口说道:“史大人,你也坐吧!”
“王爷在这,卑职哪敢入坐,站着便是了,您就唤卑职贱名‘久光’吧,‘大人’二字卑职实不敢当!”说着把腰弯的更低了。
“大人客气了,再怎么说您也朝廷命官,这点礼数本王还是懂的,让你坐你就坐吧!”禹翔的话虽然说的客气,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那史知府闻言忙毕恭毕敬地在下位置坐下了。
“本王来这的消息你没透露出去吧?”
史知府闻言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欲跪下去行礼。禹翔忙挥手拦住,“在外面就免了这些个虚礼了。”
史知府受宠若惊地忙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回道:“卑职谨遵王爷信里的吩咐,不敢传出去半分,就是对内人也只说是京城来的故人之子”说到这他惊觉失言忙伸手打自己嘴巴。
禹翔却是笑着赞赏道:“史大人快住手,这事你做的对,非常时候,不必顾忌这么多。我看我在这还得呆上一段时间,以后要是是有人问起我的身份,你就这么说,本王恕你无罪!”
史大人闻言忙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地伸手作揖,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卑职惶恐”
“都说了让你别拘礼了,坐下,给我好好说说‘慕雪帮’的情况吧!”禹翔严肃地说道。
原来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黑帮组织,短短半年时间足迹已然遍布了大江南北。常有富商官旅命丧其势力之下,且身家财产皆被洗劫一空,别处只是偶尔有一两次这样的案子生,想必当地官府也是怕皇上责其无用,皆是报喜不报忧。唯有这宁江却是半年来从未间断,最近两个月尤甚,所以当地官员忧心不已,不知何时慕雪帮的刀子就会架到他们的脖子上,才不得不上报了朝廷。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据我们这些天来的调查显示,慕雪帮虽是四处犯案,却从不向平头百姓伸手,也未听说哪个清正廉名的官吏遭其杀戮的,瞧这史大人战战兢兢的样儿,我看八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才会如此害pà
慕雪帮的迫害降临到自己头上。
禹翔翻看着史大人递上来的书册,那上面详细记录了宁江这半年来所生的大大小小案子,当然罪魁祸就是那“慕雪帮”,可即便知dào
凶手是谁,这些案子却还是成了破不了的“悬”案,此“悬”非是“悬疑”的悬,而是“悬而未决”的“悬”。
我挺直身子,站在禹翔身后,看不清那册子上具体写了什么,只能从侧面依稀看到几句,但就这么几句已是让我惊恐不已。
一时紧张,脱口而出问道:“我那个宁相爷家的旧屋也出过案子?”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哪有王爷身边的随从这么多嘴的,要是被他看出什么就不好了。
“回大人的话,三个月前是有过那么一次。”幸好他也算是个知趣的,虽不知我是什么身份,但宰相家奴七品官,更何况是当朝王爷的随从呢,就干脆以“大人”称呼了。
我忙客气地回道:“大人笑话了,我不过是王爷的随从,怎敢担‘大人’二字。”
史大人笑着回敬了一番后,又跟我们讲了那次案子的大概。三个月前,有个外地商旅欲在宁江置处房产,而他所看中的那块地皮恰好是我老家旧屋的所在,那房子一直闲置着,想必也是没人料到有一天我们竟然还会回来,那商人自然也是很放心的想拆了重建的。可刚把门口的树给砍倒,还没来的及拆墙,就见他的随从来报案,说是被商人派去拆迁的几个伙计失踪了,再后来就现那商人也已横死在客栈。第二天人们再次经过那的时候,竟现门口的大树又回来了,而大门口刚被卸下的几块砖头也都完好无缺地补了回去,一切就好似从未生过一般。
这案子与慕雪帮所犯的有很多相似和不相似之处。相似之处在于凶手的狠辣,死的死相非常难看,显然临死之前受过极大的痛苦,可当日在客栈里的众人皆未现他的房间有何异动,青天白日里能做到令受害如此痛苦地死亡又不让周围的人现的唯有慕雪帮。不相似之处在于,以前慕雪帮每犯一案,必将其财物洗劫一空,可这回却没见商人身上有任何钱财少去。且几天后人们在几里之外的树林里看到了那天在拆房子时无故失踪的几个伙计,死状及其死亡时间跟商人非常相似。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死在几里之外,却不是宁府旧屋门口,照着慕雪帮的习性,把人带到几里之外再行杀戮未免是多此一举了。且那旧屋门前恢复的速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若说那刚拆了的几块砖头被填了回去那还好说,可那树明明是被砍倒了的,却又奇迹搬地活了过来。于是有越来越多的传言说是昔日宁老太太埋葬在那旧屋附近,许是他们惊扰了老太太的亡灵,被老太太给收了。从那以后便没人再敢靠近那间屋子。
看来眼前这个史大人还不傻,至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那么坦然地把责任往那些个不着边际的鬼神上推,反正也是死无对证不是?我奶奶死了都十年了,怕是连投胎转世都快长成大姑娘了,想当日弥留之际奶奶还千叮咛万嘱咐,说是死了一定要葬在屋后的那片树林,永远留在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所以,即使我们后来搬了那么多次家,也始终留着那几间屋子未予出售。
“好了,史大人,先说到这吧,本王累了。”禹翔懒懒地说道。
我忙回过神,想必是他注意到了我的神色。
史大人忙领着我们到他事先安排好的屋子住下。
“我想回去看看。”
“好,这事明天再说,这么些天你也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也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把我给按到了床上,替我掖好被子,又转身出去了。本还不觉得累,一沾到床,眼皮就再也撑不住合了上去,这些天一直在赶路,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青青,青青”一睁开眼就是漆黑一片,又是陌生的环境,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只听门被“砰”的一声给推开了,有一个人影慌忙跑了进来,紧张地说道:“没事,我在这,我在这······”
忽然觉得这情景似乎有点熟悉,但我知dào
那不是他。
这时候,青青慌忙跑了进来,“小姐醒了,都怪我,明知小姐怕黑的,也没”说到这她停了下来,刚点好灯的手上还拿着火苗愣在当场。
禹翔忙收回了搭在我肩上的双手,尴尬地笑道:“你来了就好,那我先走了。”说着忙夺门而出。
“傻啦?青青,再愣着火苗都烧到手指了!”我打趣地说道。
青青慌忙回过神,熄灭了火苗,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哦”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因为之前本就是和衣而睡的,起身随便收拾了下,挽好头就出了房门,穿男装就是方便,连梳头都省事多了。没想到我一睡就睡了一下午,现在才刚入夜,得想办法趁早回老房子去看看,不然我这心里始终有个疑问。
刚走出门口,就见禹翔追了上来,说是要和我一起出去。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史大人不是备了酒宴要给你接风的吗?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他伸了伸懒腰,凑我耳边小声说道:“我看那史久光想必也在犯愁到底是该大鱼大肉的好生招待我好呢还是该清汤白菜地表现他清正廉名的好,所以我干脆就自个逃出来了,也省的他老是费事的来打听我的为人和习惯。”
我笑道:“哦!原来咱们的瑞王爷还是个这么会体贴人的主儿啊?”
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回道:“这你不早知dào
了吗?”说完笑着大步往前走去:“我肚子饿了,快带我去找点吃的!”
小李子忙紧紧地跟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老是这样,没事就爱装酷,都还没开春呢,手里什么时候都不忘拎把扇子,还嫌不够凉快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