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带门而入,殷立和宋大中则在窗边窥听。
屋内声音很杂,喝水声,脚步声,细微的说话声。
凭着感觉估算,这间屋子里面至少有六七人之众。
“秦将军,你不在地下城看着,跑来做什么?”
“启禀主上,雷风尚绑架女将,闯下大祸了。”
“你说什么!难道……难道地下城暴露了?”
“主上放心,地下城还在我们控制之内。今天下午京兆尹派了个叫卢小鱼的官差和一个随从女将下来查案,督问的是宋大中杀嫂的案子。这本来是件芝麻大的小事,可雷风尚偏偏疑神疑鬼把人给绑了,晚上奴市开市,他竟然糊里糊涂的把那女将拉到市面上叫卖。结果让京兆府的官兵逮了个人赃并获。属下教雷风尚找了几个替死鬼,官兵这才撤走,不过属下担心雷风尚胆小怕事,刚刚我把他给杀了。眼下,地下城缺了主事人,恐难长久,所以属下特来禀告,请您老做个决断。”
“嗯,你做的很对,雷风尚胆小怕事,不杀恐会坏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地下城仍然是最适宜潜伏的地方,厄尔曼人的人数颇多,此时仓促搬迁,动静太大,反而容易露出马脚。秦将军,你现在回去,不管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叫颜忌临时再任命一个帮办,只要撑到太后寿辰那天即可。”
“是,属下这就回去督办此事。”
窗外,殷立和宋大中听到屋内话毕,赶紧趴倒掩护起来。
紧接着,那蒙面人带门而出,踏出轻巧快捷的步子去远。
见蒙面人去了,殷立和宋大中也悄悄的退开,挪到墙边。
两人一时无语,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里闪烁的全是疑光?
稍等片刻,殷立问:“刚刚里面提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怀疑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妨跟你直说,那个叫卢小鱼的官差就是我假扮的。”
“是你?你……你居然查我?为什么?你在帮谁查案?”
“我没查你,我奉二教宗之命协助太后查办妖人一案。”
“你是说,厄尔曼人的事国子监和太后都已经知道了?”
“嗯,我已经查到了厄尔曼人在地下城的所有窝点。而且通过线索,我发现你居然也牵扯在内,本来我还想替你遮掩,没想到现在你又来这么一出。看情形,你好像也在查案?我弄不懂了,不知道你是兵呢,还是贼呢?”
“好吧,既然主谋已现,我也不妨与你说说。”
宋大中吐词有力,脸上正气凛然。为了化解殷立的疑虑,他把自己和大司马阎松之间的事由简单的说了一遍。其间,所有细节他都照实直说,唯独杀嫂的环节没说实话,他只说金莲是自己逃走的,而杀她也仅仅是出于气愤。
殷立听罢,如堕云雾,他怎么也想不到宋大中居然给大司马做了暗桩。
他更想不到一个辞了官的老头子,放着好日子不过,偏来趟这滩浑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用帮你遮掩了。你给大司马做暗桩,无非是怕太后秋后算账,治你弑主之罪吗,你想立功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今晚要是结案了,我会替你向太后请功。”
“不不不,你不用替我请功。没错,我是想立功,求太后赦免我的罪,但我毕竟是国子监的学子,大教宗没有授我教令,我私自查案,这已经是违背了国子监的规矩。那天晚上,是因为形势所逼,我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才答应给大司马做了暗桩。本来我还担心案子破了之后,国子监会怎么处罚我?现在你也参与进来,那我就没有顾虑了,只要你立下奇功,太后必定欢喜,到时候你帮我在太后面前说说好话。只有这样,太后既能免了我的罪,国子监也不至于处罚我。”
殷立点头:“说的倒也在理。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宋大中道:“这院子里有六七人,你看要不要搬兵?”
殷立道:“不知深浅,当然要。我去搬兵,你看着。”
宋大中道:“好,你小心一点,快去快回。”
……
时,午夜刚过,殷立怀揣着京兆令,却并没有去京兆府搬兵。
那座荒院里八成有仙家高手,搬来兵勇,只不过是白送人头。
殷立不得不另辟蹊径,他直接去了御名楼,找左屠帮忙。
左屠得知主谋的藏身之所,为之诧异,遂去赌坊报于花娘知道。花娘下令,让他和师子昂陪同殷立前往内城,缉拿主谋,替御名楼洗去嫌疑。
殷立、左屠、师子昂三人马不停蹄赶到内城,来到荒院。
宋大中坚守岗位,不曾离开过一步,他在院子里接应着。
四人碰面,左屠咦了一声:“为什么宋公子也在?”
殷立笑道:“你不是说他有嫌疑吗,我把他叫上,好让他洗洗嫌疑。”
左屠显得有些难为情,搔搔头道:“不对吧,我有说过吗?没有吧。”
师子昂颠了颠醉步,晃晃手:“行了行了,逮了贼,好回家睡觉。”
殷立问宋大中:“里面情形怎样,刚刚这一会儿有人出去过吗?”
宋大中回答:“放心,我一直看着,我敢拿命担保没人出去过。”
殷立点头:“左先生,师先生,你俩修为高强,要不打个头阵?”
兴许是大战将起,荒院中突起一阵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宅院大堂隐在密林里,灯光暗黑。三人摩拳擦掌,准备来个突然袭击,然而宋大中却无战心,他道:“三位既然来了,我就不留在这里了,这案子太复杂,免得陷进去不能自拔。”
说完,蹬足借力,飞上院墙,踏虚踩瓦而去。
望着宋大中远去的身影,师子昂锁锁眉头:“这小子看着有点别扭?”
左屠道:“你醉了,看谁你都别扭,别忘了老五的交代,该干活了。”
师子昂打了个酒嗝:“这简单,抓几个毛贼而已,用不着你们动手。”
话罢,腾空而起,脚踏金莲,飘飞到大堂上空,醉醺醺的一头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