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将梅曦扶上了马车,谢泓清坐在她身边,问道:
“是回将军府吗?”
梅曦摇摇头。
“昨日收到你的信后,父亲就把城郊的一处院子悄悄改了,又安插了些人装作邻居住在旁边保护着,我暂且住在那里。”
昨日谢泓清同谢桓谈过话之后,回去就写了封信给梅斌扬,将自己编造的梅曦的身份告知,就是为了将戏做得真一些,防着有人暗中查探。
谢泓清了然,他见梅曦尽力忍着咳嗽很是辛苦,也不再和她交谈,只轻轻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马车走了不久就到了,谢泓清扶着梅曦下车,一抬头便看见眼前这处豪气的府邸,虽然看着不大,门上匾额嵌的木府二字却是金光闪闪,从里到外都透着暴发户的富贵。
这大将军做事还真是周全。
谢泓清很是认同梅斌扬的效率,他把梅曦送到门口,关切地开口道:
“好好休息,我有空会过来看你。”
梅曦点点头。
“多谢公子关心。”
说完她便站在门口准备等到谢泓清离开再回房,却见谢泓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
“曦曦,你叫我什么?”
梅曦不妨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沉吟了半晌才咬了咬唇,小声说道:
“泓清。”
谢泓清笑得如沐春风。
“春寒料峭,曦曦赶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梅曦此时害羞得不敢抬头,转过身快速地进门了。谢泓清也慢慢往回走,一步一步走得稳健。
梅将军,你想用美人来收买我,那若是美人将一颗真心都放在我身上了,你又当如何?莫要怪我思虑过多,我只是怕你有过河拆桥的那一天,所以用你的女儿来为我自己做一件护身符。
傍晚时分,谢桓用过晚膳后在书房中看书,管家从杂役房那边回来,小心翼翼地关好门后开口道:
“老爷,派去跟着少爷的人回来了。”
谢桓放下手中的书卷,问道:
“都打听到什么了?”
“少爷送那位姑娘回去的地方是城郊的木府,跟周围的人打听过了,这木府是年后才搬来少阳城的,听说这家人在边境经商,常年东奔西跑,现在家里的小姐到了嫁人的年纪不宜再抛头露面,这才在都城里落了脚。不过这木府的老爷为了生意仍多半留在边境,家里只有木府小姐一人居住,深入简出的,邻居们都未曾见过。”
谢桓皱了皱眉头。
“和塞外的人做生意的?那可是总和蛮子打交道了,这木府主人八成也是个粗鄙之人。”
管家答道:
“他们搬来的时间太短,周围人也对此知之甚少。但是听跟着少爷的随从说,木府小姐看起来温婉沉静,像是知书识礼之人。”
谢桓点了点头。
“要是连邻居都不怎么见过,说明这姑娘不是个招摇的人,这木府也该是个本分人家。泓清有玲珑心思,既能对她青眼相看,估计也算是志同道合,如此看来,勉强能配得上泓清吧。”
“那还要继续打探木府的消息吗?”
“不必了,我本来也只是怕泓清被美□□惑,落入了什么圈套,既然这姑娘身家清白,就由着他去吧。”
管家就此退下了,谢桓拿起书卷接着看书,看了一会儿,却发出一声轻叹。
明知道谢泓清并非是会轻易受骗的人,可还是怕他会因为一时大意着了别人的道。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父亲,都觉得子女是长不大的孩子,唯有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才能安心?
谢泓清回府之后就准备往木府送东西,除了一些治疗伤寒咳嗽的处方外,还有不少补身健体的药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了一位放在心上的红颜知己。谢梦筱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嘱咐御风道:
“你去跟管家说,我近来身体虚弱的紧,需要熬些补药补身子,然后谢泓清要给那木小姐送什么你就要什么,一样也不能给他,明白了吗?”
御风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恶狠狠地小声说:
“这是要切断谢泓清的药材来源,让木小姐病死,然后他就少了个帮手,说不定也一下子气急攻心死掉了,我说的对不对?”
谢梦筱瞥了他一眼。
“我们家是卖药的吗?”
御风愣了一下。
“不是啊。”
“那是种药的吗?”
“……也不是。”
“那什么叫切断药材来源?外面药房医馆到处都是,谁会因为得了伤寒就病死啊。”
御风想了想说:
“是有些道理,那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谢梦筱托着脸颊若有所思地说:
“要不是谢泓清今天这么大张旗鼓,我都要忘了自己该是什么样的性格了。以我这么多年对他的敌对程度来看,我说了放弃争家主之位,那么心里一定会更恨他,所以在其他方面就会争得更厉害。老实说,我和他一男一女,平日实在没什么可争的,但是现在他要用谢家的东西去讨别家姑娘的欢心,我再无动于衷不就显得太过奇怪了吗?所以你就去库房门口守着,一样东西都不让他拿走,越无赖越强硬越好。”
御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梦筱,你果然很聪明。”
谢梦筱冲他笑笑说:
“没有你在旁边衬托,大概也不会聪明得这么明显。”
御风的脸立马垮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谢梦筱赶紧叫住他。
“别生气嘛,还有件事情呢。”
御风停下脚步,转过脸哀怨地说:
“别叫我,我现在很难过。”
谢梦筱却正经起来,严肃地说:
“这件事才是正经事。你派人去木府周围埋伏着,就算是邻居也不要惊动,一天没动静就等两天,两天没有就三天,白天和夜里都不能放松,我就不信这木小姐真的没问题。”
这种探听人底细的事情才是御风的老本行,他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踌躇满志地出去准备了。
谢梦筱对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有时候真是羡慕头脑简单的人,竟然随便一件事就能这么开心,果然让人难以理解。
轩辕昇到玄夕谷第三日,几人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去少阳城了。楚墨宸相邀沈天寂一起去,沈天寂严词拒绝了,理由是没有人在家里收小鸡下的蛋。楚墨宸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暂且不会有大的行动不需要什么帮助,也是因为不想见楚逸寒,所以也不勉强他,让他在玄夕谷多过几天舒服日子。
三人秘密潜入大队人马在少阳城住的客栈迎八方,回来不过一天,就发现“三皇子”房间的左右住的都是高手,而且这高手们并没有隐藏的意思,甚至还与自家的暗卫同桌吃饭。
楚墨宸得知了此事后,将刚穿上身的玄色衣衫往旁边一扔,换了一身风骚无比的荼白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把纸扇,携着云沁雪下了楼去。
楚墨宸是故意挑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出现的,客栈大堂里此时坐满了人,是以他和云沁雪走到楼梯处慢慢下来时,就有人看见了,然后兴冲冲地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哎哎哎,快看从楼上下来的这两个人,咱们少阳城什么时候来了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了?”
“不知道啊,不过这长相这气度,一看就不一般。”
“这还用你说啊,你看人家摇扇子的姿态,闲散中透着一丝高贵,啧啧,看来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呢!”
“而且你看他身边的女子,虽然面色清冷但是丽质天成,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啊!”
“老娘就坐你身边,你眼睛往哪看呢?”
“你不是也看那公子看得眼睛直了吗?”
“还敢顶嘴?看老娘不揪掉你的耳朵!”
“啊啊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不一会儿,大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楚墨宸和云沁雪吸引了过去,谈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楚墨宸不去理会,他走到护卫自己的高手一桌,笑着说:
“许多年没回楚国,没想到回来后一下子水土不服了,这么多天没露面,实在是失礼得很。”
楚墨宸到了少阳城已经□□天了,却只在房间中未曾出过门,后来听说是生了病,所以大家理解了,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楚墨宸亲自过来态度亲和地表示歉意,反而让人有些受宠若惊。这队高手中领头的是一个身材健壮,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他听楚墨宸这么一说,急忙站起身来,抱拳道:
“三皇子可别这么说,还是养好身体最重要。”
楚墨宸问道:
“请问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三皇子这么叫可是折煞我了,属下段若松,是禁军千机营的队长。”
楚墨宸从桌上拿起一只酒杯,两手端住放在身前,开口道:
“这些天有劳段大哥,以后也少不了要时常麻烦你,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
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墨宸主动敬酒让段若松诚惶诚恐,他也赶忙拿起一杯酒说:
“三皇子切莫这样说,应该是属下仰仗三皇子才对。”
一个仰头也将酒干了。
这厢楚墨宸在与段若松你来我往的喝酒,另一边围观的百姓早已经是炸开了锅。
“三皇子?这是那个三皇子?!”
“你没听说吗,千机营的都来保护着了,那还能有错?”
“还真回来了啊!那他身边的不就是流云郡主了?我说怎么这般风华绝代,原来是孟国第一美人啊!”
“可不是!今天我们真是出门遇贵人,竟然有幸亲眼见到这只在传言中的人物了!”
“不过三皇子回来怎么住在客栈中,还得找人保护着?”
“嘘!小点声,这还不知道吗,肯定是宫中那位拦着呢啊!”
“哦,对对对,听闻皇上和皇后去行宫了,三皇子没有皇上护着,肯定不能回宫里。”
“这朝堂上的事可不是你我这种小人物能管的,别说了别说了。”
人们的议论声一句不落地传到了楚墨宸的耳中,他低头笑笑,这时身边的云沁雪对着众人开口道:
“墨宸和我刚刚回到楚国,与在座众位遇见也是缘分,今日这酒全由我们请了,就当是我们的一份薄礼吧。”
云沁雪声音不大却十分悦耳,人们听到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纷纷出声,赞叹和感谢不绝于耳。
楚墨宸挑眉看看云沁雪。
这得花好多钱吧。
云沁雪淡定地回看他。
我是怕我们回来楚国了,刘筌在孟国太过安逸不思进取,所以给他找个努力赚钱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