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知道沈荣妍对下人的狠辣,但沈荣锦听着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她问道:“那惜昙现下如何?”
惜宣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将她送进西厢房后便赶了过来惜昙那儿有冯妈妈照料着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惜昙伤得重,惜宣也不敢多下结论,沈荣锦听此不容多说,连忙让惜宣扶着她去了惜昙那里。
便是几人方到门口便可见一盆盆的血水被下人端了出来,沈荣锦有些触目惊心,连忙走了进去。
冯妈妈见到很快迎了上来,“小姐,这里腥气重,还是去外边待着罢。”
沈荣锦心里本就有些愧意,所以并不觉得什么,只是问到冯妈妈:“惜昙现在如何了?”
冯妈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着实伤得太重,血流不止不说,奴婢瞧那惜昙样子怕也是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冯妈妈出身在祝家那般的簪缨世家,对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法是清楚得很,但乍看见惜宣抬回来一个血淋淋的人时还是一时缓不了神
沈荣锦看着已经晕过去的惜昙,忍不住皱眉:“可去请了大夫?”
惜宣连点了点头:“小姐还未去芷萱楼那儿的时候,奴婢便先让人请了大夫,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白瑛便领着严大夫走了进来,严亍背着同上次一样的药箱子,进门后看见沈荣锦对着她拘了一礼。
现在命悬一线的时刻,不该多寒暄客套,所以沈荣锦只道:“严大夫毋须多礼,还请你快些瞧瞧这丫鬟。”
其实并不用沈荣锦说,严亍在进门的时刻便一眼瞧见了这浑身是血的女子,当时心中不由得暗惊,却也未多想些什么,连忙拿了一片参片出来让惜昙含着吊着一口气。
众人见状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
而严亍却是半分马虎不得,他见可见的伤口细细察看几番,见好几处都能见到里内的白骨,心中也无法不怒火夹烧起来,到底是何人这般歹毒,竟然对一个下人施以这样的毒手。
他其实早就听闻很多大门大户对于这些下人的命都是视如草芥,所以当这些下人一旦做错了事,惹得主子不开心便会受到非人的打骂,甚至会丢了性命。
这些他不是没听过,但听过和亲眼见到是两码子事。
严亍是大夫,医者仁心,况为人向来温风和煦从来没遇到这样腌臜的事,这下也免不了动怒道:“大小姐,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最开始他以为是沈荣锦做下的,可是若真是沈荣锦做的,是不会那么费心费力找大夫来医治,所以估计之下这应是沈荣锦救的。
严亍看那丫鬟的头饰和衣着,显然是沈家家奴,在沈家主子有几个?
沈大老爷肯定不是,出去沈大小姐,那必然是那莫姨娘和沈二小姐了
严亍心里波涛汹涌,但手上却一点都耽搁不得,连忙开了对症的汤药,惜宣拿着单子就去抓药。
至于伤口上面,碍于男女有别,对方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所以只好交由冯妈妈将那些伤口上的盐洗了干净,又把那些和衣服粘在一起的伤口小心撕了开,好在白瑛去找自己的时候有说过大致症状,所以严亍药箱里装了不少的金疮药。
但即便如此,惜昙身上伤口实在是太多,药箱里金疮药的分量根本就不够,所以沈荣锦很快又派了白薇去荣春堂拿金疮药。
惜昙伤势重,所以惜宣在抬进院子里的时候根本容不得什么避讳,沈荣锦到时也没有提醒,所以在后罩房的惜茱很快就听到了消息,此刻正好看到匆匆出去的白瑛,连忙上前问道:“你这番着急可是去哪儿?”
她想起上次沈荣锦就是支开自己去找的白薇
白薇知晓沈荣妍的狠辣,却是从未这般真切的感受到,所以刹那间这般睁眼瞧见压根没缓过神来,以至并没有注意到远远朝自己走来的惜茱。
等惜茱走近时才发现此刻自己已是晚了,还未说得什么便听惜茱如此问候,想起方才那皮肉翻卷血淋淋的场面,小脸一下惨白起来,只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身子不利落,找,找了大夫来开药让我现下去拿。”
惜茱根本不信,且不说那次沈荣锦找白薇说高贤的事,就是方才自己过来是便是听到了惜宣匆匆忙忙出府去拿药的事。
拿什么药还要分两次拿。
心里这样想着,惜茱却是笑眯眯地道:“那你便快去罢,小姐身子不爽快,是容不得耽搁的。”
也不知这话说到点什么的,那白薇脸色竟真凝重了几分,也不同自己兜搭了,行礼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惜茱看着白薇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纳罕,莫不是沈荣锦真得了什么重病。
一边想着,惜茱一边往西厢房走了去。
西厢房这边接二连三有刺眼的血水送出,又有干净的热水送进去,浩浩荡荡很难不然惜茱注意了去,看着又有一人捧着铜盆出来,惜茱悄然上去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惜昙福大命大,伤得这么重却还是硬撑着一口气不死。
严亍也不由得叹道这丫鬟的求生之心这般强烈。
沈荣锦就怕惜昙受了这些苦只想一心求死,如今却是这般想活,只怕内心对沈荣妍是愤恨无比罢。
“小姐。”冯妈妈搡了搡沈荣锦,示意她往外瞧。
沈荣锦顺着冯妈妈所指方向,正好看见稍翕的窗扇露出惜茱和一小丫鬟交谈那小丫鬟是在端水的。
冯妈妈接着道:“怕是惜茱已经知道了。”
沈荣锦收回视线,“不必管她。”
自己将惜昙搬进自己院子也没有避讳什么,惜茱知道了又如何,她即便告诉了沈荣妍,沈荣妍有那个胆量来找自己?
这么血淋淋的一个人追究起来她也不怕父亲怪罪?
这事情很快被沈荣锦抛在了脑后,到了傍晚才将惜昙的伤给都包扎好,见到惜昙呼吸渐变沉稳,众人的心这才落了地。
严亍忙活了一个下午,此刻才腾出手给自己抹了一把汗。
沈荣锦见此谢道:“多亏有严大夫,不然这丫鬟的命怕是就”
严亍摆摆手只说当不得什么大事,然后才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这丫鬟的伤是”要不是凭着之前的交情,严亍也不会多嘴过问那么一句。
冯妈妈却觉得严亍有些逾距了,这些是家宅内院的事,即便是沈荣妍和莫姨娘也容不得外人插手过问一句,故以当下冷了眉。
然而沈荣锦笑笑,道:“这丫鬟是二小姐房里的,这些伤具体由来我也不甚清楚,还是只等她醒了才知道。”
说得合情合理,不管严亍是否有疑问,却也是问不得了,所以他拱拱手叮嘱了几句惜昙的伤,然后便告了退。
沈荣锦让惜宣去送。
折腾了这么久,冯妈妈想起沈荣锦还未用膳,遂问道:“小姐饿了没?奴婢让下人们去准备些吃的。”
沈荣锦摇摇头,忙活了这么久,现下是累得一沾枕头就想睡,她是一点都不想吃。
冯妈妈也瞧出了沈荣锦的倦怠,所以说道:“那奴婢吩咐下人去打水来给小姐净脸,等下小姐就早些歇息罢。”
沈荣锦‘嗯’了一声,很快就被人扶着回了房里。
此刻惜宣送完了严亍也回到了房里,见白薇正给沈荣锦洗着巾栉,上前接过道:“小姐,方才奴婢送严大夫出去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奴婢估计应该是莫姨娘那边的人。”
沈荣锦抬了抬半眯的眸子,道:“我把人从她们手上不知不觉地救走,可不得小心注意了,且不必管她,惜昙在我手上,她们自然不敢做什么动作。”
沈荣锦顿了顿,又吩咐道:“多派几个手脚力气大的去守着惜昙,我怕莫姨娘明的不来来暗的。”
惜宣领命下去。
冯妈妈却有些顾虑,“小姐,莫姨娘她们既然知道小姐手上有了惜昙,且不说防范二字,便是还有可能反咬一口也不一定。”
冯妈妈想的,沈荣锦自然是考虑到了的,这事且不说她们是否真的能够倒打一耙赖在自己身上,就单论沈荣妍在即的大婚,不管她们心里是否是真的同意这门亲事,到底是不想把这事闹大影响了沈荣妍的名声,毕竟惜昙到底是沈荣妍房里的下人
沈荣锦抹了抹脸,把巾栉递给了冯妈妈,说:“妈妈不必担心,她们即便想反咬一口我们,那也要看看父亲信不信。”
这说的在理,虽然莫姨娘伺候老爷许久,有了情分,但小姐向来是老爷的心头肉,莫姨娘她即便想污蔑也要掂量掂量她自己和小姐在小姐心里的比重,冯妈妈觉得在理得点点头,接过巾栉,然后道:“那小姐快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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