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也知道王秀不愿叩关,这个时辰,除非傻了才去打扰赵官家,又不是虏人兵临城下,人家王秀犹豫是很正常的,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慢慢地道:“也好。笔%痴#中¥文bi@”
第二天一大早,李纲从尚书省去上朝,恰好碰到王秀出来。
“文实,可有军机大事?”李纲淡淡地问道。
“一大早,有大臣传言三衙卫士整装待发。”王秀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在乎。
“什么,在何处?”李纲脸色一变厉声道。
“祥曦殿。”
李纲立即快步向祥曦殿而去,王秀稍加沉吟,也疾步跟了上去。
他们刚到祥曦殿,李纲看到殿前司班直侍卫早就整装,舆服御车停放在殿前,六宫妃嫔袱早已在车旁等候,在他惶然无措时,王秀决然道:“大人,阻止官家出城。”
李纲眉头紧蹙,目光复杂的看了眼王秀,盯着快步迎过来的龙卫神卫四厢副都指挥使吴革,他脸色铁青,身子轻轻抖动。
吴革大步走到李纲面前,施礼道:“相公,官家决意出狩,末将恳请相公进谏官家,六军家眷俱在开封,愿死守城池,决不愿舍弃家人南下。”
李纲用赞许的目光望着吴革,慢慢颔首道:“吴太尉真是识大体之士,可叹那些君子们,却无太尉半点见识。”
在王秀关注的目光中,他快步走到禁军将士前,厉声喊道:“你等是愿意死守家园,还是愿意护卫巡幸?”
能进入大内的,都是世代从军的班直,他们世代都在开封定居,哪个愿意抛弃家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相公,我等家小皆在城中,愿意死守开封!”
李纲满意地笑了笑,王宗濋一脸惊慌地走了过来,道:“李相公这是何意?岂可煽动卫士违抗圣意!”
“太尉,难道你看不见,将士皆愿以死固守开封?”李纲瞥了眼王宗濋,正色道:“陛下还未成行,太尉快和我一同觐见陛下。笔`¥`痴`¥`中`¥`文.”他不由王宗濋分说,拉着对方便向殿内而去。
王秀摇头苦笑,李纲还真不是一般的性急,难怪干不成事。
进入大殿,王秀见两府重臣几乎都在,赵桓行色匆匆,来回度步,见到李纲拉着王宗濋进来,他脸色微变,嘴唇抖了抖,却没有说话。
李纲也不顾什么礼仪,高声道:“陛下昨日许诺留下,今天为什么反悔?三衙卫士父母妻子皆在开封,他们岂能舍弃家小?万一中途散归,陛下用谁做护卫?一旦女真知道陛下出城,用健马连夜追击,陛下该么办?”
这句话颇有压力,赵桓打了个冷战,不由地跺脚急道:“若非卿来,朕几复绝境。”说着颤悠悠地指着李纲,又道:“一切但凭卿主事,千万要守住城池。”
李纲毫不客气,厉声道:“臣不敢,既然陛下决定留下,敢有异议者,斩!”
赵桓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的王秀一阵鄙夷,一些大臣却脸色苍白,恨恨地瞪着李纲,看样子这份仇怨是结下了。
内侍出殿传旨,传来班直侍卫三呼万岁的欢呼,白时中,李邦彦等人面面相嘘,早就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
王秀不失时机地道:“陛下,虏人正在渡河,不久就要南下,臣身为畿北制置使,请出城收拢畿北兵马抵抗。”
赵桓一怔,他没有想到王秀会主动请战,这当口文官哪还有主动请缨的!哪个不是一问三不知,赶紧收拾细软跑路,可见王秀所作所为,全部出自公心,不由地重重叹息。
人在困境中的想法,似乎和平时不同,王秀的主动请战,让他有种悲情的感受,连足智多谋的张启元,也没了办法,人家王秀却毅然而上。
话说,王秀见赵佶犹豫,心里可就急了,困在城里可不是他所愿,当即道:“虏人兵临城下,外面各军皆溃,勤王大军暂时到不了,臣在外收罗溃卒,能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全力攻城。”
“办法不错。”李纲点了点头。
赵桓仍然犹豫不决,张启元看了眼王秀,心思可就活了。
李邦彦撇撇嘴,道:“陛下,城外哪有溃卒,王直阁身为都承旨,岂能轻易出城?”
“陛下,王大人所言极是,七十八将在畿北驻泊,该部是王大人创建,吏士剽悍,运用得当可以缓解京城四壁压力。”张启元出言帮衬,毫不在意李邦彦。
王秀淡淡地看了眼张启元,暗叹这伙计太聪明了!即提醒赵桓他和七十八将的关系,预先扎下一根刺,又把他请出城去,看是为他说话,实际是夺了都承旨大权,无论怎样说,都既有人情又不知不觉拿下他。
人做到张启元的程度,真的成人精了,不服不行啊!
赵桓对张启元的信任,显然超过了李纲,他再也不犹豫,道:“也好,张卿家主持枢密院庶务,王卿家出城收拢兵马,牵制虏人兵马。”
或许,李邦彦明白张启元的企图,想为王秀说话,却似乎又有点忌惮,最终长长一叹闭了嘴。
王秀总算松了口气,无论张启元如何算计,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承一份人情也行,出了城就海阔天空了。
李纲又趁热打铁,劝赵桓上御楼以见百官将士,鼓舞士气。赵桓见走是不可能了,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驾临宣德门。
宰执、百官、将士尽在宣德门外,赵桓劳问将士,李纲与吴敏撰写数十个条陈,都是说些女真进犯、欲危宗社,天子决定固守,令阁门官宣读。他二人都是进士及第,所写文章切入时弊,句句深入人心,城下群臣将士皆感泣流涕,奋呼杀敌之声,远震内外。
赵桓见将吏士气高涨,自己平白也多了几分雄心壮志。当即宣诏封李纲为亲征行营使,马军都指挥使曹曚为亲征行营副使。力主出狩的白时中被罢相,以李邦彦为太宰,张邦昌为少宰,吴敏知枢密院事,赵野为门下侍郎。
这时,大宋君臣才开始真正重视开封城的守御,以李纲的话说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