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遇上刘永振这样的滚刀肉确实有点让人无计可施,他知道自己最终的结局就是一死,所以现阶段就是利用所有的方法让最后这段日子过得舒坦点。他这种情况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跟你对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他舍得出来以后就没人愿意去踩他这堆臭狗屎了。

我也暂时不愿意招惹这样的烂货,只要他不惹事安安生生的也就随他去了。所以当我了解清楚了刘永振的情况后决定不去招惹这尊瘟神,只要他好好的不让我太为难,我也不去理他,安安生生过完几个月执行下来去监狱。

吃过晚饭人们都在放风场放风的时候,劳动号的就把我要的大金元烟给我送了进来,并说中华烟需要等两天才能进来。我接过烟以后抠出来三盒丢给了曾涛一盒,然后让他把剩余的烟放好了。然后走到了坐在铺板最后边的刘永振身边,丢给他一盒烟,也没理他就走回了前边跟曾涛聊起了天。在聊天的时候我的眼神有意往刘永振那里望了望,发现他也往我这边撇了一会,但是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冰冰的不像活人的眼神。

我也懒得去管刘永珍的事情了,只要他不惹事,别的事情就随他得便,两好搁一好大家都舒服。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到了五月底,中间孟媛和老妈给我送过两次东西,但是由于看守所的性质他们见不到我,只能通过干警讲给我送的钱物转到号子里边。我也给她们写了信告诉她们我在这里边一切安好,吃喝不愁的,只用隔段时间给我送些应季的衣物用品就行,不用送钱了。

老鼠是个老混子,审视夺度十分在行,并且很是滑头,在号子里边向我靠的最近,可以说我说的话他是唯命是从。所以这段时间老鼠的日子呢比着以前那可是过的滋润的多了,至少每天能吃饱了,挨骂少了不挨打了,并且时不时还能换上烟吸。通过这段时间的聊天我发现其实老鼠也是个苦命的人,本来生长的年代和环境都不好。

要说老鼠的家事不得不从他爷爷说起。老鼠的爷爷是东北人,在日满时期当过几天临时的治安丁,也就是帮助日满政府的警察局管管片区的治安事宜的非编制临时工。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他爷爷想着跟着日本人到关内捞捞金,就跟着日本人的一个商会打打杂。这个商会的性质其实就是日本侵华军队的后勤保障的一员。

谁知道后来跟着商会到河南后在兰封会战中他爷爷成了俘虏,因为是中国人,也不是军人没有直接参与战斗,老鼠的爷爷就成了国民党军队的一个杂役人员就一直跟着国民党的军队混日子。后来到了郑州娶了一个铁路工的女儿期间娶了生了老鼠的爸爸。再后来就在郑州定居下来依靠在车站做点零工度日。

解放前的时候老鼠的爷爷奶奶相继得了疫病去世了,就留下来十几岁的老鼠的爸爸。老鼠的爸爸从小就依靠乞讨和偷摸过日。解放后老鼠的爸爸因为小劣迹较多被劳动教养过,也被劳改过。放出来后,认识了老鼠的妈妈。老鼠的妈妈之前是做暗门子,以雏娼做到了解放,后来也被政府教养改造后,被安排到了一家集体的劳保用品厂子织起了手套。后来就有了老鼠。老鼠的大名其实还挺好听的,据他说他的名字是他爸找到一位清末的老秀才给取的,老鼠姓于叫于明德,取自《大学》里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上于至善。”

不过老鼠从生出来以后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并没有如他名字一般明德至善,而是天天厮混在那个动乱的年代的社会的最底层,可以说从小就跟各种不良人群接触,再加上那个时代的特殊性,老鼠就成了一个典型的社会渣滓。拨乱反正以后,老鼠这样没文化,没技术,没家庭,没背景的社会底层小人物就依靠偷摸开始过活了。老鼠也算是小偷小摸的典范,从来没有大的动作,就算遇上什么严打之类的活动被抓住也不会重判,毕竟金额数目太小,想重罚都不可能。可以说拘留所、看守所、劳教所、劳改队老鼠可是常客,特别是拘留所劳教所,三天两头的进去,然后关几天放出来。老鼠自己的话,四十多岁的人有将近三十年是在这种地方过的。

老鼠四十多岁了,但是孤家寡人一个,家里没有兄弟姐妹没有老婆孩子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了,现在的老鼠真可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的。所以他在看守所这样的地方反而显得乐悠悠的,比在外边看着还悠闲。用老鼠自己的话说,哪天偷不动了,就来票大的然后进监狱让政府给自己养老去。老鼠这样的老混子虽然没啥能耐,到哪里都让人看不上,但是不可否认的确实他着实有打听各种消息的能力,这段时间这老小子可没少给我说各种社会上的见闻和门道,包括刘永振的事情以及罗峰的事情。不管是他们之前在外边还是现在在号子里的各种动态,老鼠都可以说知道的甚详。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我给老鼠下的定义就是社会最底层阴暗面的包打听。可能你让老鼠去做一些事情他做不了,但是你让老鼠去打听了解一些事情保证他能够给你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这也是他的本事吧!这段时间老鼠就是用这一手在我这里混的相当不错,吃喝也上了几个台阶,号子里边其他人也不太敢小看他欺负他了。

当然曾涛则是有点不屑,总是提醒我老鼠这人嘴里的话最多信个两成就不错了,特别是外边的事情,咱们也没办法验证真假的,谁知道老鼠是不是满口胡诌忽悠我们呢。但是我觉得老鼠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因为有几件事情,就比方说张权非水果市场的一些事情我是亲历者,对其中的东西了解的很是清楚,现在从老鼠嘴里说出来竟然有七八分的正确性,剩下那些则是老鼠为了夸大效果自己添进去的,虽然跟事实有些出入,但是总体上还是正确的。他说张权非背后有京城大靠山,还是个女人。张权非跟那个女人有些不清不楚这一类的我当然知道是胡扯,但是老鼠说的总体还是不错的,确实这些事情都是仰仗了黄小英,并且她确实是个女人。虽然张权非跟黄小英没啥关系!

这段时间我从老鼠嘴里听了不少刘永振和罗峰的事情,对这两个人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也对我进一步掌控罗峰和控制刘永振有了不小的帮助。当我得知了刘永振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年刚刚技校出来,没工作,在外边打零工的时候,就觉得刘永振这个人应该是能够对付的。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号子里开始了一天的劳动。我正坐在铺板上无聊的拿着扑克牌算命,这时候曾涛挨着我坐了下来说道:“我有预感也就这几天我可能就要去监狱了,心里总是有点不太踏实。”

我抬头看了一眼曾涛,然后又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一张张的往铺板上摆着一边说道:“去就去呗,总归那地方比看守所的日子好过得多,不行了现在你就开始准备一下,看看需要带点啥走。号里应该还有两床新的没有用过的被褥,等会让刘明给你收拾出来提前打包好。另外生活用品啥的缺啥了就拿啥,号子里边没有的就去买。你的存票上还有钱没有了?买东西的钱我来出,你的钱留着去监狱用吧。”

“钱够用的,我是担心监狱,我还是第一次跟这样的环境打交道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监狱里边是个什么样子。说实在话刚进看守所的时候我也是紧张的要命的,现在好不容易在这里混熟悉了又要换地方,你知道的,这确实有点~~有点~~”曾涛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有点像要从家出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有点胆怯,有点茫然?”我问道。

“嗯,差不多吧,就是那种心情。”曾涛有点惆怅。

我收起了扑克,抬头看了曾涛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老话说得好,死了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没什么好顾虑的,不管去哪里都是要过的,也都是靠人去经营的。你的性格不错,为人处世也很好,去了监狱应该日子不会难过的。”我顿了顿,又说道:“对了,趁你走之前,把号子里的几个委员调整一下吧。”

曾涛从兜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了我,然后有抬头看可看高处窗户外的巡逻道后又掏出来一根自己叼上,然后拿出来火机给我先点上烟,再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慢慢的缓缓地吐出了一股白烟后说道:“你想咋调整就咋调整呗,这还用给我说。以后号子里的事情就是你说了算的。”

我摇了摇头道:“你现在还是号长,所以不能是我说了算,工作也不能我来安排,必须你来说的。”

曾涛讪笑着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说吧,你想怎么调整?”

“刘明的生活委员、罗峰的纪律委员都给撤了,劳动委员继续让刘永振担当,另外两个委员也给刘永振的人。”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我这样一说,曾涛很惊讶的望着我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只是喃喃的挤出来:“你这是真的?”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曾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并没有理会曾涛的疑惑,而是冲着后边铺板上刘永振招了招手说道:“老刘,过来一下,跟你商量点事情。”

刘永振听到我喊他,眼里有点疑惑,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不屑。他抬了抬戴着铁镣腿,摇了摇头表示不过来。我仍旧笑着说道:“来吧老刘,有好事给你说。”

听我这句话,刘永振更加疑惑了,停顿了一会,就冲着伺候他的那个小子努了努嘴,那小子连忙起身帮他抬起了铁镣,刘永振就慢慢的走到了我对面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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