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就不能戴张正常的面具?”江诚脸上抽动:“上次见面你戴的还是孙悟空。”
“下次会换成奥特曼的。”猪八戒笑笑:“话说整天戴人皮面具的家伙好意思嘲笑别人的审美吗?”
雨落哗哗。
江诚站起来看了看伞下她那身不合身的黑西装,有几枚扣子几乎要被撑飞。
“你胖了。”
“我还以为你会先说我变老了呢,”猪八戒拿着雨伞笑呵呵:“十几年不见,不来拥抱一下?”
江诚很快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她说。
“对我来说就像是在昨天。”
“噢,我忘了,你是个时间多得要命的老混蛋。”
两人短暂相拥片刻,然后分开。
猪八戒轻车熟路的把一只手搭在江诚肩膀上,勾肩搭背俨然猪朋狗友,她高兴坏了,抓着江诚一阵摇晃,时不时掐他的脸蛋,满嘴的天花乱坠。
“哈哈,老许,你还是老样子没变啊。”
“我现在姓江,之前和你说过的……”
“这有什么,老许就是老许!”
江诚也不反抗,任由猪八戒用魔爪把他的小脸掐红。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
秦淮河畔,夫子庙一条街。
灯火辉煌的古都坐落着亭台楼阁,几条游船彩灯大亮,载着游人沿岸观看夜景。
大雨磅礴打落在水面上,散开一圈圈涟漪,天空偶尔雷鸣,夜幕雨幕下,秦淮河波光摇曳。
邻岸的一家老字号。
“老板上一只盐水鸭!哈哈,果然还是老家的菜色香啊!念念叨叨这么久馋死本大奶了。”
女人大大咧咧的坐在江诚对面,一身黑色西装,脚下却很不合时宜的踩了双人字拖,她把猪八戒面具扔到一边,很没有形象的双手抓着只烧鸡吃的满嘴流油。
很难想象这家伙居然会是温家的家主。
江诚换了身衣服,他看着温莎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很想把家里那座刻画三人的樱络像砸了。
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他很悲哀的从老朋友身上验证到了这一点。看那微微隆起的肚腩,眼角边上的皱纹,曾经灵秀的小脸也变得圆润,大口啃着鸡腿哼哼。
老朋友面目全非。
“莎雕你变化好大……”江诚眼角抽搐。
“一般大一般大,白白胖胖,充满希望,还有和你强调很多次,得叫我姐才对,诶这烤肉味道不错,尝尝?”
“太油了莎雕,我吃点别的。”
“得叫我姐啊你。”
“论辈分,你喊我声爷爷不为过。”
“瞧你说的,打今儿起,咱们各论各论的,我管你叫爷,你把我叫姐,甭跟我客气。”
江诚捡起一块桂花糕填肚子,他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再不吃点什么,江诚怕自己这体质直接把温莎给吸收了。虽然温莎好大一只,但并不意味会很美味。
“害,都是那边伙食不好,动不动就炸鸡汉堡的热量高得不行,万恶的资本美帝。”
“我觉得你是在为贪吃找借口……”
“人艰不拆啊,老许。”温莎拍拍肚腩,像弥勒佛一样和蔼。
“昨天梦舟生日,干嘛不光明正大去找她。”江诚说:“毕竟是母女,过去那么久了,总是要和解的,你可以主动点。”
“没用的,唉。”
温莎放下鸡腿叹了口气,现在她又是个悲伤的胖子:“自己女儿什么个性我还不了解?她还对我怀恨在心呢。”
“并不是你的错,这是你的牺牲。”
“我也算自作自受,希望她再长大点能释怀吧算了算了……话说,这群猢狲真是山中无老虎,狒狒称大王!”
“应该是猴子。”
温莎捶了下桌子,昂扬挺头,气势汹汹。来送菜的服务员被她吓了一跳,端着鸭子在一旁不知所措。
“噢,点的菜来了,放这儿就行……”
服务员战战兢兢的放下盘子,然后落荒而逃,温莎看着他那样子,朝他背后吹了个口哨。
“老许,这次多亏了你呀,我才能从龙潭溜出来。”
温莎开始对盐水鸭痛下杀手。
之前龙潭对自己守株待兔,等飞机一到还想着掳走自己。不过幸好许路同志神机妙算,提前告知了她,还送过来一张可以供自由绘制的面具。
温莎纵横商界数十载,创立了全球前十的路温集团,但只有少数人见过她发福的样子,于是温莎让一个心腹伪装成自己以前玉树临风的模样,骗过了龙潭。
一想到那群反骨仔正保护着冒牌货,温莎心里就得劲,谁让你们内部搞分裂,好好一个爱国组织搞得乌烟瘴气的,纯属活该。
“噢对了,你的东西。”温莎往裤腿抹了抹油手,随即从桌底推出个长长的木匣子来,上面刻着淡淡的梅花纹。
江诚目光抖动了一下,他轻轻把手按木匣子上,摁动了暗藏起来的板机,“啪嗒”一声响,咬合的木匣子打开了。
里面静放着一柄唐刀,黑金古鞘,没有过多的花纹装饰,宽度二指长度约一米多,冷冽森然,仿佛恶鬼立于匣中,面对世人发出嘲笑。
“每次我都觉得它会带来冷气温。”温莎夸张的搓搓手。
江诚把它取下来,握着刀柄缓缓拔开。
银光镜面般反射出人体,刀弧如冷月般凄美,锋利的刃面上有一条狭长的血槽延伸,刀铭——修罗。
取佛教中阿修罗道之意,非神非鬼非人,不在六界之中,超脱轮回的怪物,以凶戾嗜杀为本性,出鞘的一瞬便散发出杀意和血气,犹如阿修罗炼狱的恶鬼推开黄泉路大门,阴测嘶吼着重现世间。
它是武王的配刀。
“好久不见……”江诚抚摸着它,像是父母劝慰自家暴躁的孩子。
“喂喂喂,和你义结金兰的可不是这把刀,”温莎哼哼:“为了重塑它,我可是跑遍北美才找到心灵手巧的侏儒族,如果要感谢的话,你可以给我满一杯酒……”
江诚直接把整瓶都推给她。
“谢啦,嗝~”
温莎打了个长长的酒隔。
“不得不说,老许你真是一点没变,手段依旧那么狠,嗝~”她说的是人贩子:“其实那群混账大可以交给警方,哪用得着你出手,又麻烦又不讨好的。”
“因为她们对我有威胁。”江诚收刀回鞘。
“有威胁?少开玩笑了,你都快奶爆了好不好。”
“没开玩笑。”江诚摇摇头:“对我来说她们就是潜藏起来的刺,等着在暗处扎我一把。这次的目标是我,下次也许就换成温卓了呢,我无法时刻保护身边的人,所以得在它扎我之前,把它掰断。”
“我拥有的重要的人不多了,你,梦舟,温卓,小樱……”江诚托着下巴:“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虽然少的可怜,但还是想紧紧的抓住,有人想碰一下,我就得剁他的双手下来。”
“嘤嘤嘤。”
“讨厌啊老许,骗老娘眼泪。”
温莎感动得泫然欲泣:“其实我蛮想小樱的,总觉得找回她之后,还可以一起去秦淮河吃吃喝喝,然后上最豪华的酒楼闹事儿。”
“不愧是你。”江诚扭头看向窗外。
外面依旧暴雨如注,雷电掠过阴沉的天空,打下的电光照亮了对岸远处的凤腾酒店。
那是这儿最豪华的酒楼,在若干年前,温莎,康明会沿着河畔说一路没用的烂话,而他待在旁边静静听着,偶尔开口。
等到走累了之后,温莎就会提议去酒店找最嚣张的花花小姐打架,自己则靠着酒店的大门,等她们两个打不过的时候再进去帮忙。
就为这温太婆不知道赏了温莎多少次藤条闷猪肉吃,不过好在康明生了小樱之后就很少助纣为虐了,失去左膀右臂的温莎逐渐势单力薄,也跟着退出了战场。
江诚看着雷电树枝状的在天空炸开,他闭上眼睛:“小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