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玲玲找大伯冉大山,商量厂房占地的事,冉大山的回答让冉玲玲大感意外。

冉玲玲以为大伯一家不会为难自己,虽说堂妹冉盈盈和大伯母为人有些小气,心机也很深,但还不至于特别难说话。

然而这回,冉玲玲又想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冉大山将白天冉玲玲找他,说想在公路口荒地上建厂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冉盈盈一听,首先反对:“什么?她还想在我们家的地上建厂房,门都没有,就是让它长野草也不跟她建。”

大伯母王彩凤敲了敲碗,想了想说:“给她也不是不可以,让她拿一万块钱,少了免谈。”

冉盈盈望了老爸老妈一眼,撇了撇嘴嘟嚷道:“一万都便宜她了,两万还差不多,如果照我说,给再多钱也不跟她,看她还怎么拽!”

冉大山刨了几口饭,皱着眉头,面色凝重地道:“我说你们不要那么势利好不好?眼光要看远一点。好歹是一家人,以后她开厂发了财,我们能沾点光也好呀。”

“老爸,你想啥呢?沾光?她养猪赚了那么多钱,你沾到光了吗?我们跟她买猪仔还不是照样给钱。”冉盈盈将小嘴儿撅的老高。

“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人家养猪技术免费传授跟咱们,还要怎样呢?”冉大山补充道。

王彩凤却说:“少说那些没用的,想以后沾光,还不如现在把钱拿到手。我们也没多要,才一万快钱,最多能建三间砖房。小虎马上初中毕业了,过两年就有人说亲,如果是现在这几间破房,你想人家女方会愿意吗?”

“一万快钱,你们开玩笑!出去做工才四五块钱一天,一万块钱要二千多个工,干好几年才赚的到。做人要讲良心,就是一点儿荒地,怎么可能漫天要价嘞?三千,我看三千就足够了。”冉大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在他看来,三千也没脸说出口。

可是,冉大山话音未落,立马遭到老婆和女儿铺天盖地的责难。

王彩凤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黑着脸很霸道地说:“冉大山,告诉你,这个家可是我说了算。三千块?三千块能干啥?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啦?

现在,是她找咱们的,又不是咱们求她!我没像盈盈说要她拿两万,就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告诉你,一万块一分都不能少,如果少了一万块你就把地拿出去了,你就不用回来了,自己找地儿住去。”

冉盈盈也拿腔拿调地帮着母亲说:“老爸,一个人不要太好说话,该要钱的时候就要拉下脸子,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冉玲玲,说我坏话的事还没有找她算账呢!这回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她,有钱都不要,傻呀!”

“可是,如果我这样做了,怎么对得起玲玲死去的爹呢,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他们呀?”

冉大山哭丧着脸,心里很难过,他真心的不想这样做。自己的弟弟两口子死的早,丢下丈母娘和两个孩子,孤苦伶仃的,吃尽了苦头!

可人家从来就没有求过自己,自己也没帮过人家什么忙。做为大伯,已经很愧疚了,可如今人家有事找上门来,居然要去敲人家的竹杠!这,这是人干的出来的事吗?

冉大山无力的摇头,将碗筷轻轻的放在桌上,脸上全是忧郁之色。现在,他的心里很难受,哪还有心思吃饭。

可在家里,冉大山从来就没有说话的份,他除了妥协,还能怎么样呢?

说来冉大山并不是天生软弱,年轻时因为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他又是家里的老大,讨不到媳妇,心里很着急。

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他暗暗发誓,如果有一个女的不嫌弃自己,愿意跟自己过日子,自己这一辈子一定会对她好,不让她吃苦受罪,,把她捧在手心里,甚至把家都让给她当,自己只管干活赚钱,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冉大山正是因为有了这种思维,所以后来和王彩凤结婚后,他处处让着她,不管王彩凤是对是错,他都从不跟她争论。

冉大山的忍让和妥协,让老婆觉得是软弱。渐渐地,冉大山在家里越来越没有地位,也越来越没有说话的份,家里无论什么事,都必须王彩凤说了算。

村里人见冉大山怕老婆怕的要命,就跟他取了一个外号:耙耳朵。

耙耳朵就耙耳朵吧,每当别人取笑他的时候,他只是嘿嘿地笑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相反觉得能做耙耳朵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现在,冉大山终于明白:作为一个男人,在家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其实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悲哀!

冉大山放下碗筷以后,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走出家门,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公路口的荒地而去。

这时天已经快黑尽了,到处黑漆漆的,村里的人早已回家,外边根本没人。

冉大山边想着心事边来到村口荒地深处,这里荒草遍地,黄土堆无数。

其中有很多自家的祖坟,包括冉大山的爷爷奶奶,父母,还有弟弟和弟媳妇的坟,全都在这里。

望着一大片的黄土堆,冉大山心里百感交集,泪水夺眶而出,他扑通一声跪到自己爹娘的坟前,磕了几个头之后,流着泪沙哑着说:“爹娘,儿子不孝啊,儿子愧为冉家的后代!作为一个男人,儿子混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真是无脸见人啦!

爹娘,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是昧着自己的良心,还是雄起来做回真正的男人?”

冉大山跪倒在地,自言自语地哭诉着。

身旁,众多的黄土堆静静的望着他。

远处,山风呼呼地吹过来又吹过去,像是在诉说,又像是在怒吼。

天,黑漆漆的。夜,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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