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站在偌大会议室的前台,侧对着紧闭的后门,举着稿,念完了,撑起眼睛看了看底下坐着的小骆。
小骆觉得自己一心把头埋在教科研里,照顾电脑里或溃烂或成型的论文课例已久,听完嘉宁流畅的朗诵,恍然回神,再回味那声音时而舒缓时而激亢犹如天籁。
“左嘉宁,你的声音已经插上了翅膀,完全飞进了我的心里。”她用装伴奏盘的盒子敲了敲嘉宁的头顶,笑得既欣慰又坦然,“难怪一直三催四请的不愿意来练习,原来早已磨刀霍霍了。”
嘉宁笑笑,把稿子塞进了书包。
“就是不会背,还有就是你们俩一直没机会合起来来一遍,也不知dào
尉迟嘉的感冒好了没有。”小骆的顾虑随即又被自己终结,“没关系,半小时就会背,一定读了不少遍吧?”
嘉宁还是笑,如果告sù
她这稿子今天是她第一次碰,不气疯了才怪。
“明天上午九点,记得准时不准迟到,你提前个十分钟,我安排你们合念一遍。好那没事了,你先走吧,我打个电话通知尉迟嘉。”
嘉宁和她说了再见,背起书包,听见身后小骆打电话的声音。
有时候,就连彼此都不知dào
,原来相隔的如此之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着,却总是兜兜转转。就好像踩着琴音寻觅无意中听见到的那一曲短歌,却偏偏要等到到了头,才能懂得后悔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等到嘉宁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的时候,却发xiàn
身心相离,相距甚远。而他终究是个自己人生中到达不了的彼岸,任凭那彼岸再宽阔辽远,似乎也盛不下属于她的那一片湛蓝。
九月十日,阴有雨。
尉迟嘉觉得这雨绝不是巧合,这是一种哀伤的寄托,本身就毫无办法,而他面对这样的雨,焦虑之余,他更加束手无策。
书里写一个人代表一颗星辰,我们不知dào
自己是坠落还是上升。他想失去的人同样,坠落还是上升?就好比一只被树尖羁绊的风筝,它已无力飞得更远,可谁又知dào
安静的淋雨,腐烂在树梢上就此栖息不是它心里最大的愿望?
在这样的日子,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灼灼燃烧。
宣誓仪式很简单,高举拳头,将那句熟读成诵的句子当着众人的面大声的念出来,以示坚定,期间穿插讲话,朗诵。
嘉宁站在走廊上,她踮起了脚尖试图张望的更远,四周宁静,偶尔传来几声整齐的朗朗读书声。初秋的雨点和夏天相比,实在是矜持内敛,显得细腻而动人。
她一腿站直,趴在走廊上的护拦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另一脚的脚尖,这是她无措时的小动作。她此刻所有莫名的无措都来自于身旁的少年,他就站在她的身旁,沉默的观望着这场楚楚可怜的秋雨。
嘉宁想原来他就是尉迟嘉,被所有人挂在嘴边随时可以拿出来做个正面教材的尉迟嘉,他不仅优秀更谦逊有礼。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和那天在礼堂里无意看见的躲着哭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
那天的尉迟嘉,他就像今天下着的这场雨,可能砸中了他心底的忧伤,所以要流眼泪。
而今天的尉迟嘉,他就像昨天明亮的太阳,意味着所有赋予他的潜力正在以他的方式和速度渐渐扩散。
这两者是矛盾的。可气的是,他完全装做不认识她。
她站直了身体,突然看见一团灰蓝色的身影就立在楼下,雨中,东野弋仰起的脸,仍然一如既往的微微泛黑,嘉宁隐约看见他促狭的眼神,他正冲自己扬起手里抓着的一叠纸,嘴边的笑容模糊。
后来,这个笑容成了嘉宁对挑衅一词的最初印象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