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可怡被薛琰说的满脸通红,她往兄嫂方向看了一眼,“我以前不是不懂事嘛,”听了薛琰的课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冲动有多傻了,就像薛琰说的那样,“冲动是魔鬼啊!”

“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娄可怡举起手向薛琰保证,“我只是这么久没见他了,想见见他,怎么也得知道他过的好不好不是?还有,李先生这阵子也在京都呢,你不想见见李先生?”

当初薛琰可是瞒着她们,托了马维铮单独去见李先生的,可见也是李先生忠实的追随者。

“行啦,别找理由了,先报名,然后我陪你去找何书弘,”薛琰被娄可怡缠的没脾气,“不过你也得保证,一切以学业为先,你二哥二嫂可是在京都呢,何书弘如果真的有诚意娶你,你们可以慢慢公开关系,征得你二哥的同意不是?”

“嗯,我听你的,”娄可怡也希望她能光明正大的嫁给何书弘,“不过他太忙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

“他有见你的时间,就有见你二哥的时间,放心吧,”哼,那种觉得拿下人家女儿就万事大吉,而不尊重女方父母的男人,根本不配娶媳妇。

晚上薛琰在自己家里摆了两桌,给娄可怡跟方丽珠接风,娄可怡的二嫂已经从妹妹那里听说了薛琰会带自己去找顾神医的事,感激的拉着薛琰的手直抹眼泪,她用了薛琰给的药之后身上好了许多,但还是迟迟怀不上身孕,这让她原本轻松下来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嫂子你别急,你跟二哥才多大啊,以后有的是生儿育女的时候,现在这样多好,你一边调理身子,还能帮着二哥忙开店的事,要是一下子怀上了,你想想,二哥要开店,还要照顾你,恐怕两边都顾不好,”

薛琰拉着娄二少奶奶的手,小声的宽慰她,有些时候,心理压力也是不孕的原因之一,看看娄二少奶奶就很明显了,因为怀不上孩子,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二少奶奶被薛琰一劝,想想也是这样道理,“嗯,我听你的,我也听可怡说了,金师傅是洛平人,一会儿我叫孩子爸去敬金师傅两杯酒,我们刚到京都,两眼一抹黑,可不是得有个市面儿上行走的领领路?”

见二少奶奶已经开始考虑开店的事了,薛琰挺欣慰她没有一味沉浸在不能怀孕的愁绪里,等娄二哥把店开起来,小两口一忙活,估计要孩子的心就能淡一些,二少奶奶上的压力兴许就能跟着缓解一点。

晚上娄可怡干脆就没有回自家去,直接跟方丽珠一起跟薛琰挤在一张床上,她们分开两个月,有太多话得说,还有很多事要审薛琰呢!

被这两人“拷问”了一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薛琰的眼皮都是肿的,再看看娄可怡跟方丽珠,两人谁也没比她强,“你们啊,我接下来没事,你们还要去报名呢,瞧瞧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不想上学呢!”

娄可怡笑嘻嘻的拿凉毛巾敷着眼睛,“没事,我们好歹也是汴城女师毕业的,丽珠又跟你学了那么久,哪能考不上呢?是不是丽珠?”

“我没你那么自信,我现在都开始害怕了,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啊?我重回漯水吗?丢死人了!”

方丽珠已经开始紧张了,这会儿木着脸坐在镜子前头,看着自己一脸呆滞的样子,“我这样去报名,人家一定以为我是个傻子!”

“嘁,你这么说才是傻子,你不想想,静昭可是要当医学院的先生了,还能让你入不了学?”

娄可怡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放心吧!再说京都又不是只有一家医学院,你考不上这个,跟我考师范去,咱们本来上的就是女师,正合适。”

方丽珠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娄可怡,“不行,我就要上医学院,我将来还要留洋学西医呢,再说静昭还不是医学院的先生呢,我就靠她的裙带,成什么人了?叫人知道了,还要脸不要了?”

薛琰已经梳洗过坐到餐桌前头了,“行了行了,我觉得你们的程度应该都考的上,快出来吃饭,吃完了我送你们报名去,我这会儿还忙着呢!”

药厂硬件的事包给了顾家,而她的青霉提取还没有动手呢。

这会儿她正在让韩靖帮她把院子的后罩房收拾成实验室。

“我也觉得我们都能考的上,”娄可怡倒不觉得考师范是什么难事,她梳洗完来到餐桌前,“琬姐,你不考吗?我记得静昭说过,你也想上学来着?”

在汴城的时候薛琰已经替薛琬打好埋伏了,说家里有个表姐新寡,想跟着她也出来读书。

“就是啊,琬姐姐,你准备报哪所学校?”方丽珠也出来了,她对薛琬的印象也挺好的,能一起读书就更好了,“你是不是也考医学院?给静昭当学生?”

薛琬摇摇头,“我这次主要是陪静昭过来的,等过年的时候还得回去呢,”在京都呆了一阵子,见薛琰身边有人服侍,还有韩靖跟顾家照看着,她还成了医学院的先生,薛琬觉得自己在不在这里都可以了,便想着回去照顾姜老太太跟郭太太,这样的话,薛琰在京都也更安心一些。

“噢,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咱们能在一起呢,”娄可怡叹了口气,她也挺喜欢薛琰这位漂亮的出奇的表姐的,看起来还脾气也好,交谈之下就知道她是上过学的,娄可怡还以为会多个朋友呢,没想到薛琬还要回家去。

薛琬要走的事已经跟薛琰沟通过了,她心走到那里了,薛琰也不再拦她,“琬姐还要在京都留到冬天呢,等放假了,咱们一起回去。”

“是啊,还早着呢,快吃饭吧,一会儿我也陪你们去报名,”虽然不能再读书了,但薛琬还是很想去看看报名上大学是个什么场景。

……

报过名交了钱,方丽珠跟娄可怡都拿了准考证,她们互相交换着看过了,各自认真的放到手袋里,方丽珠连逛京都的心都没有了,就想着赶紧回去看书,虽然不知道会考什么,要准备什么,但多看两眼书总是不会错的。

“你啊,临时抱佛脚没用的,走吧,咱们吃了中午饭再回去,”薛琰拍了拍方丽珠,小姑娘太紧张了,这会儿大学还都是单独招生,其实来报名的学生有限,录取率还是很高的,“没事的,凭你跟我学的那些,就算是人家加试医学,也难不到你啊,而且学校也不傻,怎么会拒绝一个基础这么好的学生?”

“就是,走吧,我还没有下过京都的馆子呢,尝尝去,不过咱们别找大饭店,”娄可怡一指国立师范门口一间还算干净的小店,“就去那吃,顺便让我试试这学校门口的饭店都是什么样的。”

回去也好跟自己二哥讲讲,他们开饭店听时候,心里也有个数。

吃完饭方丽珠到底不肯跟着娄可怡逛京都,薛琰则是知道娄可怡是想去见何书弘,有些不放心,就叫薛琬带着方丽珠坐了黄包车回细管胡同,自己则开车带着娄可怡找何书弘去。

“书弘的信上说了,他们住在灯笼胡同,”娄可怡四下张望着,“这地方怎么这么穷啊?还这么破?”

她的书弘住在这种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薛琰看了看细长的胡同,最后决定把车停在一边,“咱们走进去吧,车进去估计就别想出来了。”

……

等娄可怡找到何书弘住的大杂院,看到正弯腰蹲在引煤炉的何书弘,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书弘?”

何书弘被煤炉子熏的一脸灰,正拿着袖子擦眼镜呢,“啊?谁啊?”

“我,”娄可怡呜咽一声,跑过去扑在何书弘怀里,“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薛琰尴尬的转过身,“那个,你们慢慢说话,我去外头车上等你。”

从大杂院儿出来,薛琰信步往外走,一路她走的小心翼翼,没办法,她今天穿了双带跟的皮鞋,偏这条胡同的路况太差,这几天没有下雨,路上也是积水遍地,刚才她跟娄可怡都是互相“扶持”着,才算是没有踩一脚泥。

或者是走的慢的缘故,薛琰突然留意到胡同口有几个穿着长衫的人,她猛然抬头,正跟往这边窥探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儿,而那人在跟她目光一碰之后,迅速的闪到一边了。

薛琰回头看着灯笼胡同,何书弘住在这里,李先生呢?

而刚才盯着她的人,看穿着显然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当然,兴许人家也是觉得她不像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才会盯上她的。

薛琰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胡同口走,等到了胡同口,她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看四周无人,闪身进了空间,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哪是来的。

“人呢?”

胡同口窥伺的几个人久等不以薛琰,忍不住探头往胡同里看,一看之下,有些傻眼,刚才还看着一个大姑娘往这边走呢,这会儿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有了?

“就是啊,怎么不见了?是出去了咱们没看着?”

虽然看不见外头的情景,薛琰还是能清楚的听见外头的声音的,“怎么回事?没看见出来啊?”

“要不要咱们再回去找找?”

“找什么找,你们也是多事,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别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一个说话语气像头目一样的人小声呵斥道。

“这您就误会了,我们是那种见不得漂亮女人的人吗?主要是这俩人太奇怪了,这灯笼胡同是什么地方?你看这俩人,开着汽车,穿着洋装,大家小姐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老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诶,你说,如果是那种歌舞厅的小姐,穿的好也有可能,但这两个可是开着大汽车呢,这跑到灯笼胡同,就太奇怪了,”

“再奇怪跟咱也没有关系,咱们是奉命搜捕革命党的,这俩人不管是干啥的,可没一点儿像革命党的样子,”哪有那么富贵的革命党?

“可她们出现在这种地方,就挺可疑的,咱们问一问也是应该的吧?”

“问什么问?你是警察局还是宪兵队,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来头?找事呢?咱们大帅这阵子多不容易你不知道?”

……

薛琰听着外头的没有声音了,又等了一会儿,才从空间里出来,她没有再往外走,而是转身回了何书弘的院子。

“静昭,你怎么,”娄可怡听到薛琰在外头喊她,忙从屋出来,“有事?”

薛琰点点头,把自己在外头听到的话跟何书弘说了,“我觉得你们这儿已经不安全了,你们小心些吧,看看要不要搬个地方,”

她往屋里扫了一眼,从手包里拿出五十块钱,“这个你拿着,”

见何书弘要推,薛琰摇摇头,“不是给你的,是对你们工作的支持!”

说完薛琰一拉娄可怡,递给她一把阳伞,“把这个打上。”

“这是干什么?”娄可怡看着手里的阳伞,这东西只有百货公司才有,“你什么时候买的,真漂亮!”

现在是讨论阳伞的时候吗?薛琰白了娄可怡一眼,“你跟我走,记得用伞把脸挡上,”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何先生,可怡告诉过你我们的住址了吧?真有什么事,你可以叫人给我送消息,但可怡以后不能再到这里来了!”薛琰冲何书弘点点头,“我听那几个人说话的样子,只是在暗察,并没有具体的目标,所以你们还有转移的时间。”

……

娄可怡哆哆嗦嗦地跟着薛琰从灯笼胡同出来,按照薛琰的要求,要神色坦然的上车,直到薛琰把车子发动,她才一下子瘫在坐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吓死我了!”

薛琰白了娄可怡一眼,“革命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你真以为是纸上喊喊口号就行的?是要付出生命跟鲜血的,姑娘!”

娄可怡缩了缩脖子,她知道革命是要有牺牲,可这牺牲的人如果是她的爱人,“静昭,那你说书弘该怎么办呢?还有,你怎么还说支持他的工作?”五十块可不是小钱了,“那钱,我存够了还你。”

“你也听见我,我给钱因为敬佩他们做的事,而且他们如果要转移,肯定也是需要钱的,跟你没关系,至于何先生,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能力也有权力决定自己要走什么路,当然,”薛琰叹了口气,“你也有权选择自己的路,是继续跟他在一起,支持他的工作,还是跟他分手。”

“分手?那怎么可能?”娄可怡眼眶一红,“你又不是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都是他的人了,再说了,你不都支持马维铮打东洋了,何书弘再危险,也比不了马维铮在齐州,这几天的报纸,我都不敢看。”

齐州这会儿打的如火如荼,张本愚跑了,卫鹏也跑了,之后还发电要跟东洋人“理论”,反而生生害死了自己人,现在好了,留在齐州的第一军跟后面赶来的第三军,跟鬼子连着打了几天,硬是抗住了鬼子一波又一波儿的攻击,薛琰除了担心,就是不停的从空间里往外拿药,前两天才叫韩靖派人把新药送到齐州去。

“我是恨不得亲自过去啊!”薛琰叹了口气,“现在咱们的枪炮还不能跟鬼子比,”恐怕只能是拿将士的血肉之躯拼了。

早知道她就该学个什么兵器制造与设计之类的专业了,或者考个军事指挥啥的,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只能无奈着等着消息。

娄可怡感觉到了薛琰的无奈跟落寞,轻叹一声,“你给士兵治伤,造新药,甚至教人识字,不都是在为华夏做事吗?”

她把头倚在车窗上,“你们都在为华夏做事,我有什么资格去拦他,支持他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就算明知道那条路充满凶险,甚至会付出生命。

“好,咱们一起努力!”

……

薛琰跟马维铮的联系,就靠有限的几个电话了,但薛琰也知道,就算是这匆匆的几分钟,也是马维铮挤出时间给她打了,为的就是让她安心。

照马维铮的话说,就是省得她不放心再冲到齐州来。

而薛琰,只能凭着前世的记忆,反复告诉他,不管卫鹏下什么命令,就算是第一军撤军,他们第三军也要留在齐州,防止东洋人将恶气撒在齐州百姓身上。

“你放心吧,我来了就不打算走了,”

马维铮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他头一次发现薛琰这么啰嗦,“我不顾政府跟主席的明令,贸然出兵鲁省,可不就是抢地盘来了?我们西北军是什么人啊,以前不还有人骂我父亲反复无常吗?”

马维铮难道有闲时间,他让警卫员关好门,自己半靠在指挥部的椅子上,把两条腿舒服的搭到桌子上,紧张气氛里的偶尔小憩,还能听到心上人的声音,居然是这么幸福的事,“反复无常的爹,养了个卑鄙无耻的儿子,正常啊!”

马维铮想起有些报纸上指责他不奉军令,强占齐州的行为是将军阀的恶习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国人面前,不由冷笑,“起码有我这个卑鄙小人的地方,东洋人不能横行再说!”

“马维铮,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薛琰俯在桌上,呐呐道,“我好想你啊!”

“静昭,”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又想起马维铮的声音,“我听见了,这句话再不许收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当我是食言自肥的小人啊,再说了,说句爱你,又不赔房子不赔地的,你还怕我不认账啊,”

隔着电话,薛琰也能感受到电话那头马维铮声音的里的颤抖,这让她挺不好意思的,“那个,时候不早了,我挂电话了啊,你趁着有时间,多休息了一会儿。”

听薛琰说要挂电话,“不行,我难得有时间跟你说说话,”他歪头想了想,“咱们分开有一个月了吧?”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个月了,又觉得太慢了,才过去一个月,真希望小鬼子们都原地爆炸,不对,滚回他们东洋再爆炸,”薛琰长叹一声,算算时间,这还有得耗呢!

马维铮也跟着叹了口气,真短兵相接,才能看出来两军的实力差异,可这悬殊的战斗力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一条条人命,“静昭,谢谢你,你的药我已经收到了,还有你之前培养的军医,这会儿已经全都赶到齐州了,”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难过,强笑宽慰薛琰,让她放心,“我父亲已经下令往鲁省增兵了,其实这一仗打了也有好处,最起码叫鬼子知道中**人的真颜色,还有,也打出了我们西北军的名声!”

“嗯,”薛琰嗯了一声,“可是你这么做,其实也把卫鹏给得罪了,”虽然从小受的教育,薛琰不但对这位国民政府的主席全无好感,其实骨子里还挺厌恶的,但真的到了这个年代,人家怎么说也是华夏民国的一把手啊!

马维铮笑了一声,“静昭,我夏口的时候我差一点儿就熬不过来了,这几天闲下来的时候,我常在想,如果我死在夏口了,后面的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你死在夏口了,后面的事我比你还清楚呢!

就听马维铮又道,“可既然我没死,那许多事就由不得别人了,”

他想起来报纸上对父亲的评价,冷笑一声,“其实我父亲是苦出身,想的只是吃饱穿暖少打仗,他跟了许多人,武大帅,卫主席,可没一个能真的帮他完成这个心愿的,他不肯听这些人的话,结果却成了小人?”

“唉,”马维铮长叹了一声,随意的换了个坐姿,“所以啊,我决定了,谁也不听,我就听自己的,”

“噢,不对,我说错了,你别生气,我听你的,”马维铮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可是承诺过,以后他的命都是薛琰的,甚至连西北军,他爹的天下,他当时都许给薛琰了,“我这几天仗打多了,脑子有点不清楚。”

“噗,这种理由你也找得来?”薛琰直接笑出声来,“行了,特殊时期我就放过你了,快休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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