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狂澜心里委屈,伤口也痛,哭的脑袋昏沉,听见鹿晚一个劲儿说着什么,她也懒得分辨,只记得就是这个人刚才凶巴巴的冲自己喊,除了把他推开,她再没有别的想法。
已经很倒霉了,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老是要逼迫她呢?
为什么遇到的人总是要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不管是敌是友,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亦或者要谋害于她,都不给她选择的余地,只是一味逼她。
自由肆意过活的想法与她现在的生活完全背道而驰,条条框框将她钉死,牵挂与仇怨将她套牢。
她没有寻死觅活,没有一蹶不振,担起了责任,完全没有逃避,可是这个人,凭什么凶她?
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理直气壮地不应该是自己么?
想到这里,厉狂澜哭的更加伤心,往日种种堆积已久的委屈顷刻爆发。
厉狂澜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她听到一声叹息,随后感受鹿晚的手微凉抚过自己的额头,连带着她也清醒了几分,听他口气无奈的说着,“厉狂澜,我很害怕。”
他说什么?
很害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
厉狂澜打了个哭嗝,当即就张嘴想反驳他,可是看到鹿晚那一双眼眸里的隐忍时,她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的思绪好像卡在那双眸子里,连带着哭声渐止。
厉狂澜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谁的眼睛比鹿晚的更好看,更难能可贵的是,纵然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他的眼睛依然清亮澄净。
现在这双清亮如春山初雪般的眼眸,在四处火光的映照下,盈满了黯淡与不安。
心中的翻腾的委屈好像在这一瞬间平息了。
二人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彼此,半晌厉狂澜吐出一口浊气,鼻音浓重道:“我确实害怕,怕自己死在这儿。
怕再也见不到娘亲,再也见不到娇娇和一念,也因为自己遇到这些事委屈,怎么偏偏是我呢?
我……有些累了……”
厉狂澜低声讲着,原是凝神盯着鹿晚,说到她有些累时眼神渐渐开始涣散,像是在透过鹿晚茫然回想别的事情,最后缓缓闭上了眼。
鹿晚心中绷紧的弦好似断了一般,脑海空白一片,心中空荡荡的,若不是她还喘着气儿,他几乎以为……
她哭时让他无奈,但真当她平静承认内心的恐惧与委屈时,他却更加害怕,这样的情形总让人觉得下一刻她就会离他而去。
“我们会活下去的!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千方百计让我们去死的人,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
你不要睡过去,我现在我现在就带你走!”
厉狂澜闭着眼“噗嗤”笑出声,她没有睁眼都能想到鹿阿呆以为自己要咽气的傻样,这大殿还在下沉呢,路都被封死了,怎么走?怕是看自己闭了眼被吓住了吧。
腰上的伤让她不敢妄动,只能略微扭了扭脖子,在鹿晚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想了想又伸手牵住了鹿晚。
“不要怕,我没那么容易死,只是小睡一下,养养精神,别怕。这大殿还不知要沉到哪里去,等它停下来时,你就喊醒我。”
她笑的自然,鹿晚看得出她没有强撑着安慰自己,想来是真的累了。
鹿晚抿紧唇,虽然知道厉狂澜只是休息一下,可总是放心不下,便眼也不眨的盯着她,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任何不妥。
厉狂澜自然能感受到那目光,也说不上难受,只是揉了揉鹿晚的手,示意他放心。
她觉得鹿阿呆是真的呆,还想说些什么,但架不住困意来袭,便随他去了。
大殿内的岩浆在不断攀升,麒麟在房梁上寻了处宽敞地方卧下,望着下方仍未停息的火焰,眼里满是好奇。
它面上的两道须须上下摇摆,要不是身上还背着两个人,怕是迫不及待的跳下去玩火了。
海幽是海族,本就对灵火排斥,所以对灵火了解也不多,看到那地狱火便以为厉狂澜救不得,他只知地狱火吞噬万物,却不知其他灵火可以吞噬地狱火。
这地狱火乃是大地深处凝结的火焰,虽是大地孕育,但因为深藏于地下,无法受到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的滋养,因而无法生出灵智。
正是因为它没有灵智,所以只要是灵火便能将它吞入腹中,将地狱火变为己用。
鹿晚本专心致志看着厉狂澜,奈何麒麟那两道摇摆的须须太过于招摇,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他只好扫过去一眼,正巧就看到麒麟低头冲着下方的火焰,流出了口水。???
鹿晚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手被厉狂澜牵着不方便揉眼睛,只好用力眨了眨。
麒麟似有所感,两只耳朵抖了抖,偏过头看鹿晚,天真又懵懂的样子,似乎在疑问他为什么盯着自己。
而它这一偏头,鹿晚看了个真切,麒麟嘴边一圈晶莹透露的水渍,嘴边还不断溢落的水珠,分明就是——口水!
一人一兽对视良久,鹿晚心中疑惑,尝试与麒麟沟通,“……你这是饿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看见天真懵懂的麒麟眼中爆出精光,激动想站起来刨动两下蹄子。
只是它目光触及厉狂澜时,略平静了一下,只小声的打了一个响鼻,以示应和。
看到麒麟的反应,鹿晚心中疑惑更甚,先前海幽拦着他们时,似是在忌惮什么,也许就是这殿内一直未停息的火,能让海幽忌惮的东西想来都不简单,那为什么麒麟反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呢?
“你一直盯着这火焰,难道这火你能吃?”
回应他的又是麒麟的一声响鼻,以及一阵腹中空响。
麒麟似乎对自己腹中发出空响而羞赧,摇摇脑袋哼唧了两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鹿晚。
鹿晚看着麒麟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
有心让它下去饱餐一顿,可是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还不能完全发挥自身灵力,如果一会儿有什么变故,光凭他自己不一定能护厉狂澜周全。
麒麟得留在他们身边。
若是他也可以唤出体内灵火就好了,可是藏书阁之后,他竟再也没见过那只火麒麟,只能感觉到那麒麟似乎在他的体内沉睡。
“对不住,暂时不能让你下去饱餐一顿,等她醒了,便让你下去,好不好?”
麒麟歪着头,目光在厉狂澜与地狱火之间来回转动,点了点脑袋。
鹿晚轻笑着夸它,“乖孩子。”
原本蔫儿了的麒麟,面上的两道须须再起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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