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破败不堪,尽显沧桑的城隍庙,本该冷冷清清,此时却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手持破碗,守在冒着热气的汤锅周围。
值得称奇的是他们竟全是僧人。
时至正午,日光照清了每人的疲态与落魄,大家相视无言,残破的僧衣诉说着凄苦的故事。
“啪……”
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紧接着悲愤的怒喝传来:“他奶奶的欺僧太甚,贫僧要诅咒这无道昏君和那祸国的妖道们下十八层地狱。”
和尚骂人,煞是新奇。
循声望去,只见无顶的庙堂中一位中年僧人正蹲在地上,一脸愤懑,而他身旁一地碎碗片。
旁边一群僧人似乎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只是声声叹息让气氛更显沉闷。
最终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僧人未忍住,看向锅中的稀汤寡水,难过的似要落下泪来:“吃了这顿散伙饭,还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呐,都说一入佛门尽光明,谁料刚入门不久,光明还未见到,便遇逆贼篡政,余生只得行乞度日!”
“谁说我们余生只得行乞度日了?那昏君一道旨意,就能决定这腾龙国众僧的命运了?风水轮流转,好事多磨难,很快,我会将这昏君赶下台,让相国寺的佛光照遍这腾龙国每一寸土地。”一个个不高,约十三四岁的小和尚信誓旦旦的说道。
“就你?”
旁边的僧众有质疑,有嘲笑,有不屑的,竟让这压抑的氛围减少了几分。
“阿弥陀佛”,面容祥和的老僧念了声佛号,看向众僧,不合时宜的说道,“佛在心中,磨难皆空,往事已矣,不若顺其自然。”
“方丈,您怎可如此消极,即便不为我相国寺,难道就不考虑下腾龙国受苦受难的众僧。”旁边有僧人劝道。
那老僧犹若未闻,盘膝打坐,“僧的命,佛注定,何去何从,这顿饭后,各位请便。”
说完,竟闭上眼,入了定。
“什么命由佛定,它日我若乘风起,安知不能化为龙!”那十三四岁的小和尚不满的哼声道。
随后看了眼这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散伙饭,“饭无好饭,徒增厌烦,走了。”
说完,阔步踏出门去。
旁边有人想劝,终究未劝。
“辛阳终是太年轻了!”后面有僧望着小和尚的身影,叹道。
只见辛阳的背影在阳光下格外的精神,渐行渐远。
一个多时辰后,辛阳走在人员稀疏的街道上,四处寻找着可以填饱肚子的办法。无奈,毕竟已经有两天水米未进了!
“僧人与狗不可入内。”看着斜前方一家可供吃饭的客栈前醒目的黑字,辛阳握紧了拳头。
腾龙国前国王司马敬崇尚佛教,对僧众礼遇有加,常怀慈悲之心爱护百姓,执政十余载,虽无丰功伟绩,百姓倒也安居乐业。僧众因之受益者良多。
不料其弟司马良伙同一帮神秘道士勾结,弑兄夺位。上位后,广传道教不说,更是迷上了修炼,而随着其功力越来越深,对于道教的追捧日甚。最终在灵虚道长的撺掇下,发动了“清佛令”。
清佛令出,腾龙国所有僧众必须还俗,坚持为僧者,终生行乞,不好好行乞的僧人,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但凡出现亲近僧人者,与僧同罪。
相国寺乃腾龙国第一佛寺,香火鼎盛,僧侣众多,自然被官府重点照顾。众僧无奈,便逃离王城,远离是非。
处处饱受欺凌的他们在数月之后,便聚集所剩不多的僧人,吃顿散伙饭,从此之后,佛门解散,大家是僧是俗,各自随心……
辛阳刚出生不久,便被饿狼袭击了村子,被相国寺的一位长老撞见,救回,与相国寺结缘。
在相国寺,辛阳聪颖好学,又多得同门师兄弟照顾,对佛门有很深的情意。
而“清佛令”出,佛门生变,那位救下辛阳的长老也在这变故中离世,死前留下遗愿:愿相国寺涅槃新生,佛光普照。
由此,辛阳心中对于恢复相国寺荣光有了执念,即便许多僧人都放弃了,而他一如既往的坚持,尽管很难,那又怎样?
辛阳盯着那可憎的一行带有侮辱性的黑字良久,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