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涛提到隐学考核,宋岭再次叹了一口气,“现在后山上这些隐学老生,实在没有一个可堪造就的人才,本来有个白玉京,或能在今年的毕业大考中有所斩获,如今剩下的这几人中,怕是连个考入郡学的学生都没有。”
“所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一届的新生中,我们安陵隐学已经连续四届考评为丁,若是连续五年为丁,那么往后,麒麟阁便不会再派干事来安陵县执教,或许你我之后,安陵便再无隐学!”
听得张岭如此说,宋岭也颇为懊恼,安陵县这样的偏远之城,纵有几名学生有修炼的天赋,但是修炼资质实在太差,扶不起的阿斗,再怎么努力修炼又有何用?
“但愿这一届新生里面,能出个人才!”宋岭幽幽叹道。
“明日的新生蹴鞠比赛,咱们也去看看吧,蹴鞠事小,却也关系到我们安陵不久之后的脸面。”
宋岭点了点头,竹影斑驳,沙沙作响,两人都似有心事般沉默不语。
第二日一早,整个安陵县都洋溢着一股兴奋的气息,所有人都知道下午便是新生的蹴鞠比赛,蹴鞠这一运动在太渊非常风靡,只不过安陵地理位置偏远,这项运动便只在少部分富家子弟之间流传。
平日里,丙班的学生见到甲乙二班之人,都会自觉地让开走,但今日,每一个丙班学生,只要一见到甲乙两班的人,眼睛毫无忌惮地迎上去,仿佛能喷出火来。
“呵,今儿个真是稀奇,这群丙班的土包子跟发了瘟的夔牛一样,眼睛里的火气可真旺,”庞小玉一边走,一边对一旁的王欣儿笑道。
“下午有比赛嘛,”王欣儿笑道,每次听到庞小玉骂个什么人,王欣儿都觉得有趣至极。
“哼,这股劲估计也就能憋到下午,等下午被咱们这边的蹴鞠队员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就懂什么才是身份的差距。”
“就是,这群丙班的乡巴佬,估计连蹴鞠是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
上午的课业几乎没有人用心在听,好不容易挨到了饭点,在县学的饭堂中,来自不同班级的学生之间依然火药味十足,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四处吵吵闹闹,嗡嗡不休,食堂的大厨老孔一边在灶边颠着勺,一边也感慨道,“啧啧,年轻真好啊……”
晌午过后,三百来号新生全数离开县学,来到了离县学不远处的承宣蹴鞠球场,蹴鞠球场四周设有高台看座。白府家主白承宣酷爱蹴鞠,承宣球场正是他的私人球场,每一届的县学新生蹴鞠大赛,白承宣都慷慨地借出自己的私人球场,此时,在正面的看台上,白承宣正与安陵县的三位官员畅聊正欢,而一旁,莫家,公孙家,范家等安陵豪绅都悉数到场。
吵吵闹闹的看台在裁判上场后渐渐安静了下来,此次蹴鞠比赛的裁判也是很多新生的“老熟人”,正是当初替新生进行入学登记的候执事!
尖嘴猴腮的候执事站在球场中间,先朝四周拱了拱手,然后爬到了球场中央边缘的一个高梯上,高梯上设有凳子,凳子旁还有一个旗桶,桶内有红白两面旗帜,用于判分。
接着,双方的队员上场,丙班的十二名蹴鞠手在朱老先生的带领下依次从球场旁的通道内走出,前面的九人是需要上场的正式球员,后面三人是替补队员,付月优哉游哉地跟在队伍后面。
“付月竟然也是丙班的队员?”庞小玉一眼就看到了付月,尖声问道。
“咦?这不是大名鼎鼎拥有嘲讽体质吗?”庞小玉恰好坐在乙班与丙班的交界处,她的这一声惊叹立刻被旁边的丙班学生听到。
“有嘲讽体质在,这一次咱们丙班肯定不会输了!”不知丙班的谁喊了一声,引来了一阵哄笑。
“还希望庞小姐今日多多嘲讽,我们丙班赢了,我做东在水南楼请你吃饭!”
“诶,柳成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请人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我,若是今日我们丙班赢了,我宋飞英也请庞小姐吃一顿,”说话的宋飞英是一个举止颇为豪迈的姑娘,她拍了拍柳成阴的肩膀说道。
“连一向抠门的宋辣子都要请客了,那我也请,”又有一个学生插嘴道。
“王窟窿你就算了吧,你穷得连兜里都是个大窟窿,你请得起谁呀!”人群中又传来一阵笑声。
隔壁的这群人都来自丙一班,但今日没有丙一,丙二,丙三的区别,只有丙班和甲乙二班的区别。
王欣儿小心地拉了拉庞小玉的衣袖,低声问道,“小玉姐,要不咱们换一个位置?”
“不换!凭什么换啊!我庞小玉难道还怕几个来自乡下的土鳖么?”庞小玉气急败坏地推开王欣儿的手大声道,“你们尽管开我玩笑,但今日你们丙班想赢我们,简直是白日做梦,你看看你们丙班的队员都是些什么货色,你再看看我们的队员。”
这时候,甲班的蹴鞠队员也在某个先生的带领下,依次从通道内走出,白玉轩,公孙乌龙,莫伦,范岳明……“安陵四少”悉数上场,吴雪筠,一身男装打扮的焦漫云也都跟在后方……但队员不是重点,这一行十二人,每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金边白色队服,队服的左胸口都用金线绣了一个“胜”字,相比于丙班队员的各种颜色杂乱的服装,“甲乙联盟”一出场便在气势上胜了不止一筹!
“怎么样?是不是被吓到了?”庞小玉得意道,“你要是有点人脉,还会知道我们身下的这座蹴鞠场正是白玉轩的老爹所建,安陵四少虽然名声不好,可他们从小便在此蹴鞠,他们之间的默契哪里是你们丙班那群乌合之众可比?”
柳成阴细细了观察了一下两队,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们丙班这次都是必败无疑,与其说我相信丙班能赢,不如说我相信你!”
“我?”
“嘲讽体质能带来一切可能!”
“你……”庞小玉气得面色发白,自从自己得了个嘲讽体质的名声后,无论何时何地,都免不了被人拿出来当做谈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球场下面,还正优哉游哉地四处张望,看着面色平淡的付月,庞小玉心里又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下方的球场中,候执事开始宣读蹴鞠规则。太渊世界的蹴鞠,有其独特的规定,蹴鞠球场中间有一丈许高的柱子,柱子上方有一用藤条编成的圆圈,名“风流眼”,比赛开始时,双方各出九人,站在场内固定的位置上,鞠球由任意一方发球后,需要传两次以上,最后传到“球头”脚中,球头便可抬脚射门,球进风流眼一次便计一分。
在这过程中鞠球不可落地,不可用手触碰,双方队员也不能进行直接的身体对抗,只能在对方传球的过程中通过跑位截断,因此蹴鞠比赛更注重的是个人的控鞠技巧和走位判断,是以男女同场竞技也便没有什么奇怪的。比赛共分四小节,每一小节两盏茶时间。
宣读完比赛规则后,便还剩一点时间给教练进行赛前的调整安排。
朱老先生看着面前的十来个人认真道,“你们要记住,一场蹴鞠的胜负不在于衣着,不在于地位,亦不在于个人,而是你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孙泰初!”
“是!”
“你说你会蹴鞠,那么便命你为球头!负责射门。”
“赵天光!”
“是!”
“你便为散立,主要任务便是缠住对方的球头,阻止对方球头拿到球!”
“何当初,何当立!”
“是!”
“你们俩便分别为左挟和右挟,负责左右两边的传球!”
“刘鼠儿!”
“是!”
“你便为正挟,在一段球场的正中进行传球!”
……
老先生一个个地安排位置,而反观另外一方,白玉轩等人无所事事地站在球场边,似乎早已有了安排。
“还是不公平啊,看甲乙班队员的样子,似乎早便知道新生会有一场蹴鞠比赛,提前安排与临时安排,这根本就不对等,”丙班的坐席中,有人叹道。
“什么安排,你就知道我们甲乙班有过安排?或许是我们根本不需要安排,也能轻松胜过你们,”庞小玉不屑地说道。
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庞小玉,先前的玩笑话归玩笑话,实力却是决定一场比赛胜负的关键,口舌之争一旦多了,便显得有些无趣。
高台上,官员与豪绅则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焦大人,令嫒虽小,与其他女子相比,却是多了一丝巾帼之气啊!”
焦大人嘿嘿一笑,“哪里,犬女顽劣不堪,整日便爱穿着男装到处晃荡,着实让我头疼,真的不如贵公子福气好。”
说话的是公孙乌龙的父亲公孙雷,跟自己的儿子一样,公孙雷长得是肥头大耳,挺着个硕大的肚子摆摆手道,“我那劣子整日只知吃喝玩乐,膏粱子弟,膏粱子弟而已。”
“公孙兄说的哪里话,我看公孙小胖吃得白白胖胖倒是挺好的,哪像我家那孩子,吃得再多也长得消瘦不堪,看起来弱不禁风缺少气势,”莫伦的父亲莫修说道。
“消瘦归消瘦,但莫伦我可是知道的,小小年纪,却是最有主见,心性早已超过了大部分同龄之人,哪像我家轩儿,不堪造就啊!”
……
众多你捧一句,我捧一句,高台上笑声阵阵,甚是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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