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付月刚踏入县学的那一刻,便觉得今日县学里的氛围与往日有些不同,学生大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定然是昨日柳树林的动静太大,很多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付月没有过多理会这些无趣的讨论,偏远的小县城中,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能让整个县城中人绘声绘色地讨论半个月,更何况是出现了一个会飞的“仙师”呢?
付月照常踏入丙二班,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朱老先生也准时地出现在学室之中,如前一日般将学室的一角燃上一根凝神香。
“相信大家也已经有所耳闻,”老先生看着台下吵吵闹闹的学室道,整个学室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不过是咱们安陵县学每一届例行的活动而已,大家不要想太多。”
付月顿时有些疑惑,难道方才这些人不是讨论昨日柳树林发生的事情,而是在说其他的大事?
“按照惯例,新生入学两个月左右,县学内便会举办此次蹴鞠比赛,与以往一样,一个甲班,两个乙班,对垒三个丙班。”
“先生,这不公平,我们丙班的学生大多来自乡野,从小便需要下地干农活,根本没有时间玩什么蹴鞠!大家也都不会!”
“是啊,反观甲班和乙班,他们大多本就是安陵县城中人,生活优渥,从小便玩蹴鞠的不在少数,让我们丙班与他们进行蹴鞠比赛,实在不公平。”
底下有学生说道。
“这世间本就无所谓公平,不过你们都没有试过,又何言必败?”
“那先生,我想请问,往年的新生蹴鞠大赛,丙班是否赢过呢?”孙泰初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赢过,”朱老先生淡淡地答道,“五十年前便有一届新生,丙班赢了甲、乙两班。”
五……五十年前,那么便是说最近这五十年,每一届的新生蹴鞠运动,丙班都不曾赢过甲乙二班……听到这样的情报,丙二班所有学生都觉头顶上乌云笼罩,这次新生蹴鞠运动不过是甲、乙两班人的秀场而已。
“既然有人赢过,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再次成为赢家?当你们一开始便从心底认为自己比对方差时,这场比赛才真正输了。”
付月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蹴鞠比赛,这几日自己都沉浸在别的心事之中,连这样的消息都不曾知晓,实在是太过马虎。不过自己根本就不会蹴鞠,想来这场比赛也跟自己关系不大。
“五十年前那届学生能赢,若你们也能赢,岂不是如他们那般,过了很久也能被后人记得?这是莫大的荣耀,所有的荣耀都需要自己争取……”老先生苦口婆心地给学生打气。
“一场蹴鞠比赛,共需十八人,双方各出九人,按照惯例,每个班需出四人,三名正式蹴鞠手和一名替补人员,三个丙等班级,便凑成九名正式成员和三名替补……现在,你们之中,有谁会蹴鞠的,举手示意我,”朱老先生说完了人员选取规则后,环视整个学室。
“有谁会蹴鞠的,举手示意我,”老先生又重复了一遍,整个学室依然安静一片,没有任何人举起手来。
付月心里也暗暗吃惊,一个班五十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会这项运动的,果然是不公平的比赛,静静悄悄没人出声的课堂,让老先生也是一脸失望。
“先……先生……”学室后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我以前在村子里踢过牛皮球……可……可不可以!”
朱老先生看着赵天光那强壮黝黑的身子,眼中终于闪出了些精光,“可以!当然可以!赵天光算一个,还有没有?”
“我!”孙泰初举手道。
“书呆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别去,别到时丢了我们丙二班的脸!”张园大喇喇地问道。
孙泰初因为课业优秀,大家私底下都喊他书呆子。
“我不去,那你去?”孙泰初反问道。
“我……”张园哑口无言。
“蹴鞠我会,”孙泰初强调了一遍后,不再说话。
“好,孙泰初算一个,还差一个正式队员,还有谁会蹴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没人答话。
“先生,我……我可以吗?”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坐在教室前排的刘鼠儿,刘鼠儿长得文文静静,个子不高,身材纤瘦,看着就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众人一片哗然。
“刘鼠儿,这是去比赛,不是去选美啊。”
“是啊,这次比赛你是代表咱们班,也代表所有丙班的一百多位同窗。”
“你长得这么弱不禁风,还是在躲在人群里加油吧!”
……
所有人看到最后一位自告奋勇站出来的人是刘鼠儿时,都不免劝到,毕竟刘鼠儿的身形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与一群男孩子同场蹴鞠的样子。
“刘鼠儿,你以前可蹴过鞠?”朱老先生问道。
“没……没有,不过我踢过毽子……”
“鼠儿,蹴鞠可跟踢毽子不一样……”
“哪不一样?”付月听到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击这个小妹妹,不由地开口替刘鼠儿反驳道。
自从开学那天起,付月便名声大噪,虽然与班里大部分的同窗没有过多的交流,但付月连乙班的人都敢惹,同时与好几名甲班的学生有关系,在众人心中,便颇有大姐头的威严。
付月这一问,没有声音再传出来。
“这毽子与蹴鞠确实有相似之处,毽子不能落地,鞠球也不能落地,你既然会踢毽子,想来颠球也难不倒你,那便算你一个!”朱老先生缓缓开口道。
老先生都已经拍板了,众人自然没有什么话说。
“还剩下一个替补的名额,谁去?”
“既然连正式队员都没几个会蹴鞠,那么替补便随意选一个吧,”有人说道。
“我觉得付月就不错,毕竟我们班就她不怕甲班的人。”
“是啊,说不定甲班那些人看到付月还会放水呢。”
“我也同意让付月替补……”
“先……先生,我一点都不会蹴鞠啊!”付月犹自挣扎地说道。
“替补而已,基本不会上场啦,何况一共有三个替补,你上场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会不会蹴鞠又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付月大姐头只需要站在场外,便能震慑住对面,”又有好事的同窗为付月辩解道。
可怜的付月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在众同窗三言两语的推荐之下,被朱老先生拍板,成为了丙二班推举出去的替补选手。
“先生,比赛是什么时候呢?”
“明日下午。”
明日?一大群人又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不能提前训练一下么?一群从来没有配合过的人突然凑在一起蹴鞠,怎么可能赢嘛!”
“对啊,本来就不公平,明日比便显得更不公平了!”许多人开始为丙班的蹴鞠选手叫屈。
“吵什么吵!我们这边没有训练,甲乙二班的人也没有经过训练,之所以不提前通知你们,便是要看你们到时候的默契,”老先生生气地拍着桌子,“只要你们有实力,又何愁不赢?说来说去,都是没有实力导致的心虚而已!”
“明日我便是咱们丙等班级的现场教练,负责上场人员的安排调度,”老先生继续说道,“有胜负之心是好事,但是胜负之数,在人不在天,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下面开始今日的的算学课。”
一听是算学课,至少一半人的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付月差点在座位上伸一个懒腰。其他人打呵欠是因为算学课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难,根本就听不懂,而对付月来说恰恰相反,算学课实在太简单了,一个一元二次方程就能解决的小问题,朱老先生已经足足讲了一个多月……
算学课最好的使用方式便是发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重新在付月的脑海中出现,突然冒出来的李云鹤,达到定域的赵阔,还有会地球歌曲的刺客……这些人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付月怔怔出神……
县学后山的竹林中,一中年文士与一红脸老者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散着步。
“宋兄,安陵刺客之事昨日已了,可喜可贺啊,”红脸老者张涛捋着胡子道,“贵派的张真人一日不走,我这心一日便难安,生怕宋兄你受了什么无妄之灾。”
宋岭笑道,“有劳张兄挂怀,张真人虽然脾气暴躁,但其实心思细腻,胸有大抱负,不会随随便便地便迁怒他人。”
张涛颇为奇怪地看着宋岭,“宋兄莫非……”
“正要告诉张兄,我已经收了张坛主的一份大礼,在安陵的事情一了,便不再回內界,直接去中都郡投靠他。”
张涛沉吟了一下,拱拱手笑道,“那便恭喜宋兄得遇主家!”
“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太苍派,我对除宋兄以外的人都无好感,前有林济无端屠戮百姓,后有你们的天才弟子李云鹤硬闯天鉴司……说来说去,我所知的的太苍弟子,无不专横跋扈,就连你那未来主家,也曾数度威胁焦县令,皮县尉等人。”
宋岭叹了口气,“近些年太苍势大,门中陆续有两位长老迈入定域境,张坛主作为第三代弟子的第一人,也得以定域,这般实力,已经隐隐成为內界第一门派,门中弟子自然开始骄横起来……不过太苍派实力太强,便会打破修仙界原有格局,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啊!”
“门派大师自有你们派中的长老们去操心,宋兄你现在只是太苍普通的外门弟子,何来由去想这些烦心事呢?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想想过几日的隐学考核吧。”